他的贴身太监跟上来想要嚼耳根子,却被小皇帝推开——
他现在都对摄政王心有余悸,防备他?怎么可能!
新皇登基,摄政王在立,旧朝风风雨雨已去,随着旧朝老臣,好几位决定随君陪葬,新的官员被提拔而上,朝堂渐渐稳定,新朝已然万象更新。
新国号的开始,与其说是小皇帝的天下,不如说,整个朝堂,都已经成为了摄政王的天下。如今的摄政王,曾经的西平王方启文,乃是真正的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王爷,小沈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摄政王放下手中的奏折,靠在太师椅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走进来的小沈大人,赫然便是沈元亦。
尽管先帝驾崩不少,这位曾经荣耀的天子门生渐渐被人遗忘,甚至有心怀妒意的人,开始揣测沈元亦未来的悲惨结局,说不定才冉冉升起的天才之星,就要坠落——没关系,天下从不缺少天下,少了一个沈元亦,也无所谓。
可没有人想到,先帝去了之后,沈元亦居然又入了摄政王的眼,短短时间,再度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朝堂新人,顺利进了翰林院之后,封了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才不过十一岁的他,就已经完成了多少人一生都难以跨越的一步。
也是世事难料。
“参见摄政王。”沈元亦一丝不苟地行了礼,虽然年纪稍幼,可动作却没有丝毫瑕疵,行云流水显然已经经过千百次的演练。
摄政王站起身来,用眼神挥退其他人,屋内便只剩下两人。
他走到沈元亦身边,大手搭上他的肩膀,笑呵呵地拍了两下,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这次,做得不错。”
他更加满意的,是沈元亦的识相。
沈元亦面色沉静,并未动容:“是微臣应尽之责。”
他的声音太过于平静,让摄政王居高临下地又看了他一眼。
“背叛先帝,就是你的责任?你这,可是谋逆之罪,不忠不义之人!”他声音微挑,不见喜怒,却眨眼间给了沈元亦一个重重的压力。
沈元亦仍然淡定:“立场所在,微臣既然决定跟随王爷,那么微臣做的,便是符合了微臣心中的大义,符合了微臣心中的忠君之道,又何来不忠不义之人。”
“哈哈哈!”摄政王仰头大笑,笑声爽朗,显然对沈元亦这番对答十分满意,“你这次的确做得不错,若不是有你从中作用,本王的一切计划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本王也应当好好赏你才是!”
沈元亦微微抬起下巴,幽黑的眸底深不见底:“若是王爷觉得微臣做得不错,便给微臣打赏好了,金银珠宝,升官进爵,微臣都愿意。”
摄政王的笑声越发的猖狂:“本王就是喜欢你的这种直接,不愧是本王亲手调教出来的孩子,不像是那些文人士子,嘴上说得漂亮,一手锦绣文章,看似谦虚,实则一个个的狼子野心。哼,本王宁愿这些家伙把自己的贪婪摆出来,免得一副伪君子的做派,看着让人作呕!”
他眯起眼睛,一脸不爽,显然是想起了别的事情。
沈元亦低着头,眼底泛起微微波澜。
是啊,你一手调教的我啊——也要感谢你,伟大的王爷,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仇恨,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曾经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我记忆中无法磨灭的那些东西,我必定会一一奉还给你的。
摄政王转悠了一圈儿,又说起了沈崇之:“沈家最近倒是平静,这次新皇登基,他们也能够按捺住,你可从中听到了任何的消息?”
虽然他也才刚刚掌权,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对付沈家了。这是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的事情,连沈元亦都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十几年了,他已经等不及了。
沈元亦沉吟了一下:“之前生死不明的沈将军之女沈晏,也就是微臣的姐姐,前些日子,活着回来了。微臣已经亲眼去确认过,是她无疑。”
“沈晏?”摄政王微微迟疑,“当初她生死不明的消息,让海柔,很是伤心吧……”
后面半句话他低声低喃的,几乎听不见。
可沈元亦还是零星听见了几个字,就凭着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他震惊!
他恐怕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摄政王居然如此亲昵地称呼夫人!
以前沈元亦还以为摄政王与沈家,是单纯的恩怨,或者说是朝堂博弈。但现在看来,这其中未免少不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摄政王一心都是这个消息,自然没有注意到险些破功的沈元亦的表情。
说起沈晏,他想起了三年前先帝那里的动静,皇家供奉他是知道的,就是那段时间,平白无故地折损了三位供奉高手,他还在猜测,先帝到底是用这三位供奉去做了什么,可现在被沈元亦这么一说,时间一对,两件事情顿时就联系了起来。
前前后后一梳理,他也算是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他若有所思,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的那位姐姐,长得像沈将军,还是海……沈夫人呢?”
沈元亦犹豫了一下,迅速抬头看了一眼摄政王,发现他神色思索,并无淫邪之意,心中立马有了盘算,拱手便道:“我的那位姐姐沈晏,与夫人很像,都是风华绝代的绝色女子,甚至要更加漂亮。”
摄政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应该的嘛,海柔的女儿,自然应该与她一样漂亮才是。如果当初没有沈崇之那个惹人厌的家伙,那沈晏,是不是就应该是他的女儿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轻一笑。
沈元亦默默地观察着摄政王脸上难得的浮于表面的表情,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从这里出去之后,他都仍然在想着这些事情,心中仍有震惊。
出门的时候,他也没有注意,便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沈元亦被撞得连连后退两步,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慌忙站稳,又着急来看是否撞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