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绪!何绪!开门!你开开门!”外面不断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何绪低垂着眼帘充耳不闻,只是窝在自己的床上,环抱着小腿缩成一团。
“你忘了你妈妈还在医院里吗?不要再逃避了。”
听见妈妈两个字,面如死灰的何绪终于轻轻张了张嘴,颤抖着:“没有办法了……都是我,都让我搞砸了……没有钱……妈妈不能做手术……妈妈会死……”不可抑制地抽了两口冷气,何绪终于崩溃般地大哭起来:“都死好了!跟妈妈一起!都死掉!!!都死掉……已经没有希望了……”
“何绪你怎么了……何绪……你把门打开……”被挡在门外,里面的动静听不真切,但一股深深的绝望即使隔着门也能隐约被觉察出来,害怕事态变得严重,陈实焦急地不断敲打着门。
“啊啊啊……”何绪痛苦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嚎啕大哭。
她好恨!恨自己这么没用,也恨舅舅,恨他的无情无义。当年,她和妈妈走投无路,四处游荡的时候,他是那么冷漠地将她们母子拒之门外。
“哈?你还有脸来找我……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孩子是个冤孽。”舅舅将她们赶出门外的冷漠样子历历在目。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妈妈拉着舅舅的袖子,苦苦哀求。
“你自己丢尽了脸面,不要连我也一起搭进去!”可是舅舅却无情地将妈妈甩开,任由她跌坐在地上。
“怎么办……呜呜呜……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小绪,我们怎么办……”妈妈坐在地上委屈地哭泣着。小小的自己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地看着妈妈。无法完全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妈妈哭得这么伤心,她也本能地感受到悲伤。
那个寒冷的雪夜,四处投奔无果的妈妈,拉着8岁的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一顿饱饭,身上仅有的大衣也无法阻挡寒冷。没有人来帮助她们,仿佛她们被世界孤立在外。
“快,快开门。”
“等等,你确定有人要自杀?”忽然被拉上楼的巡逻保安不确定地问道。
“出了事你要负责吗?!快打开!”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找出钥匙……
咔,门开了。
陈实冲进去,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何绪缓慢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透露着深深的无助。
“何绪……”陈实走近她,慢慢蹲下来,颤抖地呼唤道。
何绪望着他。
“你要吓死我啊!你把自己关起来就行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陈实捧着她的脸,声嘶力竭地吼道。
何绪感觉自己耳膜都在嗡嗡作响,有些被吓到了,怯怯地看着他。
“笨蛋!要是没有我呢?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窝在这里!”陈实真是感觉自己要被她气死了,不管他每次怎么跟她说,不要逃避、不要逃避,她就是不听!!他总是不断地告诉她,还有他,还有他,她也从没当过一回事!!!她就是这么固执地一根死脑筋!气死他了!!!
“那有什么办法!”何绪委屈地哭喊道。
“走,跟我走,还剩多少钱我都……”陈实拉起她,刚走了几步。
“不……放、放手,不要你……”何绪挣扎着,由于激动眼泪又不争气地留下来。她知道他想帮她,可是……这不是他该做的。
“这种时候还要管那么多吗?!”陈实回过头来,又大吼道。何绪被他赤红着眼睛的样子镇住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一起走在楼下了。
何绪望着走在前面的高高的身影,低头看看握着自己的温暖的手,这双手,曾经多少次温柔地摸过自己的头,抚平自己的不安。回忆往事,那么多艰难的时刻,他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真好呢……
“你……”陈实边走边回过头来,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真是的,怎么又在哭了?告诉过你,有我在不用怕!”
“我知道了!”止住抽泣,何绪故意凶巴巴地回应道,出口的声音却完全是哽咽的。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笑。
太好了……能认识他太好了……
十字路口到了,一辆高级轿车忽然停在他们面前。
陈实看着那辆车子,脸上的表情忽然凝滞了下,然后,不自觉地将何绪挡在自己身后。
何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好奇地伸出头去。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一个带着墨镜的美丽女人,嘴角冷漠地下撇着。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何绪还是感觉到了一道犀利的目光笔直地朝自己射过来。
“我告诉过你,不要跟她来往。”
“妈!”
陈阿姨?何绪顿时感觉一道闪电打中脊梁,想要缩回头去,但是全身却又僵硬得无法动弹。
“我听说了你妈妈的事了,”女人好像没有听出陈实语气里的不满,优雅地取下墨镜后,缓缓抬起一双光彩夺目的杏眼,“我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听好,以前是因为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才没说的,但是,最近陈实好像被你迷得有点晕头转向了,虽然不愿意这么说,但是我得承认,儿子大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管不了。”
“够了!你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何绪,我们走!”陈实生气地打断母亲的话,用力拽了拽何绪的手。
“走吧,我一个电话就能冻结你的卡。”从容地把玩着手中的墨镜,女人的嘴角噙起一丝掌控全局的冷笑。
“你……”陈实气得顿时语塞。母亲的作风一向如此强硬,这就是他讨厌她的原因。总是这样,把其他人都当做棋子一样随意摆弄。
“我也可以马上为你的母亲出全部的手术费,甚至可以给她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设备,但是,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远离陈实。”
何绪畏惧地躲开那道目光,陈实转过身来,抓着她的肩膀,生气地大吼:“不、别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