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鼓阵阵敲响,方才嘈杂不堪的人群,顿时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比赛开始,以碧瑶池为分界线,瑶池左边是男子与男子的对决,瑶边右边是女子与女子的比试。碧瑶池前方不远处有一方石阶,石阶上面摆有一张草花梨木案几,案几上摆有一壶酒,还有几盘不应季的瓜果,某上神一手持盅,一手撑额,在上面发着呆,偶尔会慵懒地抬一下头瞟一眼台下被烈日烘烤的众仙们,直到身后司命大声宣布比赛快要开始了之后,方才摆正了身子观看比试。
“白衹姐姐,真是有缘,今日又与你分到了一组。”
此番,叫着我姐姐的仙子,与方才来幽竹林的仙子并不是同一个人,不过,秉性相近,算得上是一丘之貉。柳眉杏眼,高额骨,容貌姿色还不比之前那位仙子。
我手上凤羽扇轻轻扇了扇,“本上神也没有想到,此次比试怎恁又与你分到了一组?”与她分作一组,委实算不得幸事,千年前如此,今日又是如此,大约是以为我白衹依如千年前那般懵懂无知好欺负,今日又想着故技重施中伤我。
不过,一千年过去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如千年前那般好欺负。
她面上笑容略有僵持,银牙紧咬着下唇,缓了一会儿,才将脸上的狞色消散,强撑着笑意道,“姐姐这说的是何话啊!千年前能与姐姐分到一组,千年后的今日又能与姐姐分到一组,这也只能说明妹妹与姐姐的缘分很是深厚才是,如此千年后才又得一聚。此刻,姐姐何苦一脸愁容看着妹妹,这让妹妹心里如何作想啊?”
妹妹,暗中使诈伤我,害得本上神卧床几日不得动弹的这种“妹妹”,本上神哪里敢认。
“呵呵……”
扯起嘴角对她勉强笑了一笑,本上神委实是装不下去了,手中凤羽扇一挥,回过头懒得去理她了。
今日这一战,本不容小觑,此刻,命运使然又偏偏与她分到了一组,看来待一会的比试,我得多多留个心眼了。
不过片刻,男子仙人组又换了人,方才不过三招,初入天界不过百年的掌灯仙人就被雨师打的满地找牙了,好端端的一副皮囊外貌硬是因为逞强被对方打的满脸淤清,着实是让人不忍直视。
位于瑶池上方的炎墨帝君终于受不了皱了皱眉头扇了扇手,命人将掌灯仙人拖了下去。
“接下来,请东海龙宫三太子柄息与风伯飞廉上台比试。”
东海龙宫三太子,这个人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很多年前就听祖奶奶说过他。三千多年前,仙魔一战,这个年纪与我一般大的东海龙宫三太子就领着三千水族精兵独闯魔界,与魔族锐将一战。据说,那一战足足有三天三夜之久,三天之后,他不仅将魔族首领造成了重伤,还血洗了整个魔族,造成了血流三千里一夜白骨铺的凄怆画面。
不过,另一人风伯飞廉亦不可小瞧,听闻乃是上古天神,道法与修为也是不可估量。这一场,两人相对,战况应该很是精彩。我心中暗暗盘算,估量着哪一方会胜,哪一会又会输在何处,却突然听得仙侍叫出了我的名字。
“请凤族帝姬白衹娘娘与西海龙族二公主彩萍仙子上台比试。”
“姐姐,请。”
身边女子满脸堆笑作邀请状,我亦回她一笑,与之一同走上台。
这一场比试,果然不出我所料。千年前她手法狠毒,千年后她的手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起初,我只是想方设法的想要躲开她的攻击,毕竟身上旧伤未愈,不想再添新伤了,可是,连着几次被她逼至无路可退的地步,没有办法,本上神也只得出手加以防范,保护自己了。
“想不到,千来年姐姐道法修为进步这么多。”
几招过后,她回首道。
我跳起身躲开她投来的光矢,回她,“妹妹的招法亦是,比起千年前更是毒辣了不少。”
她面色神情微敛,唇角泛出一抹莫名的笑意,“彼此,彼此。”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招式却是一招比一招还要致命,直击我千年前的旧伤。
眼瞅着无数光矢朝自己飞来,我跳跃起身赶紧往后退去,挥动起手中的凤羽扇将迎面投射而来的无数光矢扇开,却还是让它与脖子擦过,伸手一摸,一阵湿热。
她手上所持兵器本是兵刃,防御性与攻击力都比我手中的凤羽扇要强,才几招,她是愈战愈烈了,本上神却是越来越力不从心,连最基本的防御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了。
不行,如果再不加以反击,本上神今日恐怕要命丧于此了。
“天玄弓,逐日箭。”一股腥甜从喉间涌出,又生生地被我咽了回去。此刻,新仇旧恨充涌上心头,心中杀意渐生,除了她,也许是个明智之举。
手中天玄弓拉开,对准了她,手松弓鸣,听长箭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眼前人似才意识到我竟敢当着众仙之面对她起了杀意,一对杏眸瞪的滚圆,脚步连连后退,破喉大叫。
眼看着逐日箭快要逼近,眼前却突然一阵疾风拂来,一股强势仙力袭来,还没有看清是谁,我已经被人一掌击向肩胄骨,向台下跌去。还好,还好,我在心里面对自己说,比起上一次被她用鳞片烫伤,这一掌算得上是轻的了。胸口处还未完全愈合的旧伤,这一回再次被撕扯开来,一阵凉意渗入,身子重重跌倒在地上,扬起一地尘埃。
“阿衹,阿衹,你怎么样了?”
身体被人抱起,紧揽于怀中。不知是不是因为伤的太伤了的缘故,此刻,我的耳边竟然响起了胄迟的声音,而他声音里竟满是对我伤势的担忧,呵呵,这一定是我的幻觉,……一定,他怎么可能会担心我。
“让开,让开,臭小子,不许你碰她。”
好像是在轰赶,这一次,我听到的是玉清仙君的声音,几次动手,身体被他抢到了怀中,耳畔,听到他唉身叹气着道:“哎哟,本仙不过就是贪杯多喝了几盅,来迟了那么一会会,小白你怎么就伤成这个样子了?”
呵呵,我咳嗽几声,挣扎了几番,想要坐起,身上却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烈日炎炎之下,费力地眨了眨眼皮子,方才看清了眼前之人,回他道:“你不是去与北极大帝同饮仙酿了么?怎恁又出现在这里了?”
他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担心你么,这不,喝酒都还是记挂着你,没办法,本仙就只得亲自来这里一趟看看你了,岂料……”
“岂料什么?”我无力笑了笑,“岂料,这一次你来对了,我真的是如你所料了。”
“还好意思说。”他愤愤不已,一边用袖子帮我擦拭着嘴角鲜血,一边凄悲苦叹,“若再来迟一刻,你有个三长两短,日后你爹爹娘亲回来,本仙如何与他俩人交代啊。”
“知道难向他俩人交代,那你就快些带我回去疗伤啊!”我调侃道,目光忍不住开始搜寻胄迟的身影,人群里,一张分隔千脸的熟人脸终于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胄迟,原来他真的有在这里,原来方才我头脑晕眩时所听到的那一切,也并不是我的幻觉。此刻,他浓眉紧蹙,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我,身后站着的是他满脸泪痕的妹妹彩萍仙子。
玉清仙君将我抱起往台前走去,对台上帝君行礼物,“凤神凤后临出门前,曾嘱托玉清好生照料这涉世未深的白衹侄女,今日一战,彩萍仙子先动杀机在先,白衹会出手伤她,完全是因为采蘋仙子她出手太过,丝毫不给她留下余地。此刻,白衹旧伤新伤重叠,体力已经不支,仙术交流大赛,她怕是不得不先行离去了,在此,玉清请求帝君准许,由小仙带她离开。”
台上帝君面无表情看着下面一切,似若有所思,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一脸呆呆的样子,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我由他背着,慢慢走着,趴在他的背后,听着他一路叫苦连天,“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如何向你那出游在外的爹爹与娘亲交代,他们会不会回来剥了我的皮?”
我这个重伤在身的人还要宽慰他,“不会,是我自己疏忽大意才会被人中伤,这一切怨不得别人。”
他停下来脚步,问我,“可气?”
“当然。”
气那这帝君有眼无珠,彩萍仙子那等雕虫小技,从头至尾,他半分未曾察觉,真真是妄为上神,有愧天帝所托。还气那彩萍仙子的手法毒辣,千年前如此,千年后的今日依旧,半分悔改之心都没有,枉费我最初对她手下留情。最后,是气自己这都一千年过去了,曾经说好的断却前尘,对胄迟的出现再次似若无睹,可真正再见到他之时,情绪却还是因为他有了一丝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