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浮尘世,须臾百年。泣而生,泪而离,自生至死皆属悲,女子更是,此一生能有多少豆蔻年华能蹉跎,一朝进宫,涉入那黑暗无边的争斗中,往后的路是生是死是福还是祸,她们根本已经无法自主掌控了,将要面对什么,很难预知,将会失去什么,亦难以预料,也许,她们这一辈子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跌入万丈深渊,
从此万劫不复了。
这一日,吃过早饭,闲的无聊,便将屋子里的长榻搬出摆在了门前,准备晒晒太阳,刚闭上眼睛小憩片刻,忽闻有脚步声响起了,睁开眼看去,原来是几日不曾来这里寻本上神麻烦的登徒子又出现了。
今日的他看着与往日略有不同,往日的他,还没走进这后院,他恐怖的笑声就从院门外面传到了进来,待他走进这院子里后,脸上还会挂着一脸吊儿郎当极其欠揍的笑容,不过,今日的他却是一脸的失意,面上失去了往日该有的意气风发,眉头紧锁,面色阴郁,配上那一身略有褶皱的王爷衣裳,看着显得有些憔悴了。
不巧,本上神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本上神打着什么鬼主意,这样来来回回互相打量着,很快,两人目光相对了。
今日的他好像有些害怕面对本上神,眸光相对,本上神还在想着他来这里做什么,他却是紧张的一下子撇过了头,躲开了本上神的目光,不过,那向前迈进的步子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坐起目光直直看着他,想着等他走近了问他,而他却像是本上神附近有什么骇物一般,走到距离本上神五步之处,又停了下来,目光依旧是看向别处,左瞟瞟右瞟瞟,就是不敢看本上神。
我主动开口问他:“今日汝霖王怎恁有这份闲情逸致来这里找本……人了?”
他撇过头来,唇角微微蠕动,似有话要说,眉头紧皱,却又好似不好开口说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连一向讲话直来直往,嚣张跋扈的汝霖王都会变得现在这样,与本上神说话都会吞吞吐吐,心有顾虑,想必是因为他妹妹的事了了。
我拿起手中的凤羽扇轻轻扇了扇,又对他道:“再过三日,皇上就要派人来王府接令妹进宫了,汝霖王不好好准备这些事宜,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闲人了?”
也许,是这句“接令妹”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回过头看着本上神,面上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白姑娘,本王于你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白姑娘成全。”
“哦?”本上神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他:“王爷位高权重,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竟还有事需要小女子的帮忙?”
他启唇将要说出,可眸光与本上神相对,又吓得吞了回去,嗫嚅半晌,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来要他低头求本上神,有点难以启齿,也对,自己的妹妹不想嫁,逼本上神这个面有红色胎记的丑女相替,想到之前自己对本上神说出的那些有辱本上神姿色的话,他都要羞愧自残。
谁知他没有羞愧自残,而是突然很意外的一下子跪倒在了本上神面前,直身挺的笔直,露出在外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鼓起,双唇紧咬着快要泛出血丝了,“本王求白姑娘一件事,三日后皇宫派人来接吾妹进宫时,请白姑娘顶替莲儿上轿。”
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妹妹不自己上轿,要我上,再者皇帝点名了是要你亲生妹妹上轿,而并非我,你这样做不是欺君犯上?”
他解释道:“莲儿生性单纯,皇宫里的生活不适合她。”
哦,这就是说本上神生性狡诈了。
他又道:“本王与她自幼相依为命,她不能离开本王。”
我半开玩笑道:“那你直接娶了她得了,这样既不用担心她离开了你,孤独无依,也不用再担心她被皇上接进宫廷,去过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生活。”
本上神只是说说笑,他却骤然脸色一青,双目瞪着本上神,方才还一脸卑躬屈膝样,如今面色变得凶神恶煞,伸手指向本上神,狠不得戳到本上神的脸皮子,异常愤怒道:“不帮便不帮,休得胡说八道,本王是瞎了眼才会来这里求你,以为你当初在茶舍救她一命,算得上是个好人,却没有想到,思想竟是如此龌蹉,说出如此伤风败俗的话来侮辱我们兄妹二人。”
说罢,气的拂袖而去。
一个玩笑而已,这么激动,本上神简直要被他吓呆了。
“不是说好了要帮人家吗?怎么当别人主动找上门来时,白衹姑娘你又开始故意刁难人家了?”身后,传来了炎墨帝君他老人家满是调侃的声音。回过头看去,在阳光微风中轻轻抖动绿叶的槐树下,一身青裳素衣的炎墨帝君背手站在那里。
我长叹一声,回他:“非亲非故,帮他,心里总归会有点不甘心。再者,从来这府邸到现在,被他叫了这么久丑女,本上神心里积了些气,总归是要还点他的。”讪讪一笑,“谁知道这小子太经不住开玩笑了。”
“你这就开玩笑?”
他走近,坐到了板凳的另一边,因为这板凳不算大,他又坐中间,两人之间又感觉隔的有点近了,本上神为防自己尴尬,悄悄往另一边挪了挪,想起步智弛离开时,那满脸愤愤的模样,就很想笑,手上凤羽扇摇了摇道:“做神仙也做了六万多年了,人间百态我虽看得不多,不过在天族在凤族在其他族内,却也是看多了这类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这事若是放在了天族或者是凤族,被一些与我身份相平的人出言训斥了,也许,我会生气,可是当站在这些命如蝼蚁,连自己生死未来都掌握不了的凡人面前,看着他们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气的勃然大怒时,却感觉很好笑。”停顿一会儿,面上笑容微微逝去,“刚才我仿佛像是在看到他们面临死亡前的垂死挣扎,笑他们的自不量力。”
“哦!”炎墨帝君笑道:“还悟出了这等道理。”
“嗯!”
我点头:“虽然可笑,却又感觉可敬,一个没有希望却又固执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