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四日
四月四日
春分之后。清明之前
小雨
我的城市
这一天有许多事情发生
它们和雨无关
我在窗前写了一首诗
我说：雨是富有情感和记忆的
我看见花店的门开着
雨中的人撑开了伞
脚手架上的汉子
在我对面的雨中吆喝。他们骂了一句什么
又哈哈大笑
树荫下一对爱情依偎在一起
他们才不管什么雨呢。他们
以心代步。从雨滴进入雨滴
主题进入主题
四月四日
我的妻子三进商厦我二进厨房
女儿在阳台种了一棵树
对于她一个春天在这一天长大
四月四日：一个人
走上刑场
我写到她的时候
她的喉管已被割断
一个过去的时代哑然无声
让我在过去的雨里不说一句话
旧信封
一些话由空白说出
陈旧的语言
在一棵树上依然鲜嫩如初
曾被封口的秘密被一张白纸拴牢
在一个特定的场景中
接受消音
可能的风暴可能
还悬在空中
火焰在叙述中接受预言
一些来自内心的事物
光洁地坐在我的对面
死亡的微笑。我对周围的亲切
感到如此陌生
我看着自己渐渐苍老
想起这里曾有人说话
当我再需要倾听
没有一枚邮票可以将我送达
断章
一个婴儿在摇篮里哭
一只鸟站在树上
黑暗中
我写下这行诗
空白被填满
黎明被灌装在一只透明的瓷器内
我写下小草。路边
简单的一棵
它的嫩绿使天空改变了颜色
我想确定：一棵草的思想
是否可以成为
大地的主题
一个人从此经过。他把目光
轻轻铺盖在上面
这细小的动作
使一幅油画摇晃了一下
我的第十七行
由此保留着绿色的火种
在区别于任何一种赞美的言辞里
一个手握鲜花的人在敲门
（原载《创作评谭》2001年第5期）
在几个抒情的词名中间歌唱祖国（组诗）
我的祖国
一条大河波浪宽
这是一条大河。水做的音符充满分贝
乐感。稍慢而优美。亲切地
一切抒情由此而生
从一粒细微的水珠开始
=F/
·……
大河。大河
奔涌的浪花气势磅礴
声带把河流拓宽
一排浪在声音里富有弹力
我抚遍这里每一条细小的波纹
她们湛蓝。翠绿。桃红
风吹来
两岸在歌词中摇晃了一下
稻花芬芳
分声部进行
我多么喜爱成为其中简单的部分
像一棵稻穗
在金黄的田野接受吟唱
一张巨大乐谱上艄公的号子在吹
点点白帆起航
我飞越山冈平原
美酒被爱情珍藏
猎枪下宁静的和平。这一切
我仅依靠
乐器中几根颤动的琴弦
好山好水
有风的地方有歌谣
有歌谣的地方有我心爱的姑娘
我站在一条大河最高的音节上
伫立。两岸风光
从胸腔升腾
发出共鸣
“这是我的祖国。”一个人呢喃着
我拿起笔
我听见和声滚滚而来
一个庞大的乐队站在大河中央
我爱你，中国
我爱你，中国。当我说出
当我用美声的唱法
说出
一道大幕拉开在大地
让我首先倾听
秧苗在泥土下敲响的锣鼓
密密匝匝。蓬勃的诗情由远到近
又由近到远
白云飘下来汗珠落下来
在幸福的果实中间
我们用哲学的刀剪修葺
整理成篇
让我再一次倾心于一株红梅
冬天的背景下
她高于一切雪山
一个民族习惯把她插入发辫
在同一种品格里
她们填写不同的旅程
我爱你，中国
当我说出。当我用美声的唱法
说出
一万只百灵鸟
从你的蓝天飞过
唱支山歌给党听
一支山歌区别于世间的歌谣
她长在山上
像一棵树
一根竹子
一株小小的草
她们要唱出来
仿佛要唱出自己的绿色
生命中的养料
每一粒露水和乳汁
就像唱给一位母亲
声音从根部而升向上翘望
她们的声音沾满泥巴
只有阳光
能够听见
一支山歌在山上生长
一种心形的状态。她拒绝一切粉饰
让大地流传
把旋律淘尽唱山歌的人看见
那里是一片下沉的黑暗
还有在黑暗中渐渐上升的
一把镰刀
一把铁锤
义勇军进行曲
前进！第一个音符擦出闪电
第二个音符吹响雷鸣。第三个音符
落下来
覆盖大地
又让大地覆盖
把所有的硝烟炮火提炼成旋律
把冲锋在前倒下的人
提炼成道路
一堵长城血肉的刚毅
从史册的一页蜿蜒而来
昭示过去也昭示未来
从车轮到步伐
从花朵到诗篇。前进！
进行曲速度
G调。踩响/拍鼓点
交出热血。旗帜下激动的泪滴
强劲的音符率领着
生命磅礴无比宽大无边
把手举在帽檐
当歌声响起：我以立正的姿势
像一个音符
越过词的高度
进入曲目的中心
前进！—与义勇军会合
（组诗选二，原载《诗刊》2002年9月上半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