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
认识加林是在1991年春天,我和玫儿、蔚儿一起跟着一个大姐去莫干山玩,同行者中,就有加林。
加林是个小个子,穿着文化衫,大花短裤,圆脸上戴了一副圆圆的大眼镜,一笑俩酒窝,完全还是一种稚气未脱的调皮表情。所以当后来我们知道不满24岁的他已经是浙大的博士生时,不禁大吃了一惊,连连感叹人之不可貌相。
回杭州不久加林同他的几个同学来找我们玩。我们加起来七个人,把小时候曾经玩过的游戏都玩得热火朝天。玩老鹰抓小鸡的时候,加林一定要做母鸡,带着一群个子比他大的小鸡们在平湖秋月的草坪上奔跑,煞有其事的用英语下着各种奇怪的命令,最后大家统统累倒在地上,他还在气喘如牛地招引那同样气喘如牛的老鹰追他,让我们在喘气之余还要大笑。
加林爱讲故事。他的经典是他那个叫“减林”的孪生弟弟。据说以前,还真的有一个女孩相信了他有个弟弟。加林甚至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将那个女孩蒙在鼓里两个月之久。这个故事常常让我们笑个不停,而加林就在他的窗前盘膝而坐,一脸得意。他有时候会讲一些很浪漫的爱情故事,有时候会讲一些很神秘的遥远的传说。他讲故事的表情和语言绝对生动,最荒诞的故事到他这里也不由得我们不相信。于是我们知道他曾经有个美丽的青梅竹马的女孩,知道他家门前那条石板小路,知道他家乡那个算命如神的瞎子,知道他进大学后各种好玩的事情……我常常觉得加林不应该修无线电这样的课程而应该去修文科,尤其当他坐在阳光里,微闭了眼,背着《诗经》的时候。
有一段日子我们热衷于玩一种由问答中测验彼此性格的游戏。在暮春的下午,我们围坐在加林的宿舍里,先把手放在一起起誓,然后各自想一些诸如“你爱喝红茶还是绿茶”的问题出来。加林从问题到回答都与众不同,大家分析不出他的性格,他倒因此而写了一大张关于我们几个人的“人生预测”。说我们在星期二的晚上跳舞会有好运气,说玫儿应该在星期天散步,说蔚儿会在星期三的公交车上接到爱慕的眼光……
那个时候我偶尔也写一点小文章,加林很郑重地请我以后也要写写他,“那么,”他说,“以后我就可以抱着我的儿子说:‘瞧你林阿姨写我!’”我们听了大笑,他则一脸严肃,跟我拉拉小指头。
其实加林是个很用功的人,在他的笑容之后,我相信他有着一颗刻苦的心。念大学的时候他曾经因病休学一年,病好后他又跳了一级,赶上了他的同学。他总是一脸的自信,可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们知道他也有着许多的烦恼,面对着许多的困境。只是他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放松。我至今记得他在一封信中写的话:“一个人如果没有金钱,那就失去了一些东西;如果没有爱情,那就失去了一部分生活;如果没有勇气,那就一无所有了。”而他是有勇气面对生活的。
4年过去了。这是一个星期二的晴朗的晚上,本就不会跳舞的我照例没有去跳舞,我想下一次我应该去试一试。今天我在抽屉里翻到一封加林的信,于是想起两年多不见的加林,想起这个月的某一天应该是加林的生日,就在灯下写这篇文字给在大洋彼岸的他,希望有一天他会看到,会同他以前想象的那样抱起他的儿子,说:“瞧你林阿姨写我!”
加林,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