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大四以来,李盟就一直未曾与姐姐李桃花见过面。姐弟俩商定,每周通一次电话。他们最后一次通话时间是农历七月十二。想到姐姐这些年来打工挣钱供自己上完大学,李盟悲痛欲绝。
至农历七月十八古潭漂起李桃花的胳膊,刚好一周时间。说明她就这在个时间段被害,可坳子里又没有人看见李桃花回来,案子一时陷入僵局,没有任何进展。
凶手究竟是谁
听说被害分尸的是李桃花,牛二麦惊呆了。心想,她不是常年在外打工吗,怎么会在桃花坳被人残虐地分尸呢?李桃花作风正派,坳子里没有她的风言风语。其他好几个美女在外打工都嫁了阔佬,而她却坚守着自己做人的德性与品质……牛二麦愁眉不展,脑子里一锅粥,李桃花的胳膊在恶作剧之后浮出水面,自己是不是已被诡计多端的凶手所利用?
桃花坳的人都知道,牛二麦和李桃花从小就在一起上学,是好同学。牛二麦曾追过她,可李桃花没同意。于是,现在坳子里的人大都怀疑是牛二麦害了李桃花。负责办理此案的王警官,经过初步调查了解后,把牛二麦带走了。看见牛二麦上了警车,坳里人如释重负,长长地舒缓一口气。可当日下午,牛二麦就回来了。公安局拘留人要凭事实证据,由于目前还没有足够证据表明牛二麦杀害李桃花,他的行踪目前只能受到公安局控制。桃花坳的人为李桃花之死忧心忡忡,更害怕古潭继续招魂。整个坳子,人心惶惶,弥漫着一种诡异气氛。
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办公室,几名中队长正在和王警官一道对桃花坳分尸案进行案情分析。大家一致认为,李桃花是个普通打工妹,几年来供给弟弟上大学,身上不可能有多少积蓄,完全可以排除谋财害命。她年仅23岁,与人结下深仇大恨的可能性也很少,仇杀也基本不存在。问题的关键是,李桃花生前是桃花坳的美人儿,是不是因为有人争风吃醋而产生情杀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将她置于死地,再残忍分尸?然而,目前最为核心的工作就是要尽快找到李桃花的其他部位,将尸体找齐,安魂,平抚民心。
公安干警在分析案情的同时,桃花坳的老村长李楚耕也找到牛二麦家。李楚耕猛地吸了一口烟,颓然地轻叹一息,对牛二麦说:“建议你还是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吧,将事情彻底交代清楚,争取求得政府宽大处理。”
“什么,投案自首?我又没有犯罪?”牛二麦站起身,“楚耕叔,难道您横着心认定是我害了李桃花?我的错就在于,制造了那个骷髅恶作剧。没想到,真正的凶手却利用了恶作剧,第二天便将李桃花的一条胳膊抛进古潭……”
李楚耕阴沉着脸,一边抽烟一边说:“公安局破案抓捕嫌犯讲究的是证据,即便像你所言,真正的凶手这样做了也陷害不了谁。凶手想以此嫁祸于人而侥幸成为漏网之鱼,恐怕没那么容易!”
“楚耕叔,您想想,凶手完全可以将李桃花的尸体抛于坳子外的荒山野岭,为什么偏要抛在古潭里,这说明什么?”牛二麦虽然没有多高文化,但好歹也读过一些侦探推理小说。
“说明什么?”望着牛二麦,李楚耕有些迫不及待。
“根据警方化验,李桃花的死亡时间在农历七月十三,凶手是想利用七月半古潭恐怖传说处理尸体。这足以说明,凶手是桃花坳人,杀害李桃花之前进行过精心策划。可谓别有用心,早有预谋。”牛二麦的推断似乎合情合理,言毕,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李楚耕和牛二麦在屋子里说话时,李盟早就站在窗外拭目以待了。二人谈话的内容,他已听得清清楚楚。李盟正在气头上,怒火冲冲地跑进屋,抵住牛二麦的胸口,双眼圆睁,大声吼道:“二麦,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姐姐?”牛二麦理解李盟,没有责怪他的过激情绪。牛二麦低垂着头,悻悻地说:“我再怨恨李桃花,也不会置她于死地。再说,我起码有一年多时间没有见到过她了……”
牛二麦后悔不该在七月半的夜晚制造骷髅恶作剧,思忖半晌,神情沮丧地告诉李盟,他怀疑凶手现在正在利用他,想嫁祸于他,逃避法律惩治。
“现在,桃花坳的人个个对你众目睽睽,议论纷纷,一致认为是你谋害了我姐姐。”李盟气势汹汹,振振有词,“你说有人想要利用你,就赶紧拿出确凿证据来啊!”
牛二麦心里闷闷不悦,脸上反倒显得很平静,眨眨眼说:“不是有个形容人多口杂、能混淆是非的成语叫‘众口铄金’吗?桃花坳的议论声正好又被凶手利用了,当然凶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把我逼疯,逼得让我失去理智,然后顺理成章地嫁祸于我……那个真正的顽凶现在却躲在背后观望,甚至推波助澜……”
李盟鼻子一哼,冷笑道,“牛二麦,鸭子熟了嘴壳硬!我马上就去公安局告你!”说完,冲出牛二麦家大门。
牛二麦猛地转过身子,一把拉着李盟说:“李盟,你读过大学,学历高,对你姐姐的死,应该有更多理智的分析和思考。我没你文化高,可平常喜欢看推理侦探小说,事到如今,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寻找证据,一道协助警察抓捕嫌犯,揪出杀害你姐姐的凶手,让凶手绳之以法。”
坐一旁的老村长李楚耕陡然变得手足无措,认为这是一起迷雾重重的碎尸案,里面一定大有蹊跷。
噩梦显灵兆
桃花坳地理偏僻,加之古潭传说恐惧吓人,本地人都想外迁出去,外来人口杀害李桃花的可能性不大。自从得知被害人是姐姐后,李盟一下子就憔悴了许多,几天来寝食不安,睡梦中也全都是姐姐的美丽倩影。回到家里,看到姐姐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李盟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他把牛二麦的个人分析与推断认真过滤了一遍,觉得不无道理。眼下虽然是七月天气,可桃花坳却气候阴凉,根本感觉不出炎热夏天给人带来的烦躁与憋闷。李盟疲惫不堪地躺在凉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突然,房屋背后的林子里传出一阵奇怪乱响。李盟慌忙爬起来,顺着那奇怪的声音走过来,再仔细一听,居然是姐姐的呼救声。
姐姐被一个蒙面杀手拖进桃花坳的林子里,杀手手握一把锋利的匕首,三刀两掌,十分麻利地将她杀死,又残忍地肢解她的身体……眼睁睁地看到同胞姐姐被蒙面人杀害并分尸,李盟吓得毛发全都竖了起来,浑身泌出冷汗,骨头都软了。李盟再定神一瞧,发现姐姐的每一截肢体上都长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眼里噙满殷红的血水。坳子里的人都说,姐姐生来就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肢体上的眼睛果真说话了,歇斯底里,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的血腥。那声音形成巨大的回响,激荡在李盟的耳膜里:弟弟,我死得好凄惨哟,连个完整的尸骨也没有,你要替我报仇啊……姐姐被肢解得惨不忍睹,李盟心里像锥子钻般难受,可又苦于无能为力,只好站在一侧忍辱偷生。
“救救我姐姐——”李盟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惊叫,双脚乱蹬乱踹,身子也从凉床上滚落下来。
“李盟,你是怎么了?”李盟抬头一看,吃了一惊,面前突然站着一个人,擦擦双眼定睛一瞧,竟是坳子里的大款楼大海,他手里还牵着一条西德黑狼犬!李盟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自己怀念姐姐哀思沉痛,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李盟佯装镇静,勉强一笑地说:“大海哥,你最近回桃花坳了?这坳子哪有你城里的别墅舒服?”
楼大海略表同情地对李盟说,自己七月半回桃花坳祭祖,也好在乡下避几天暑,但没有想到啊,古潭真的发威显灵,应验了那个传说。李桃花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整个桃花坳谁不说她天生丽质漂亮?可是呢,自古红颜薄命!这案子,警察总会破的,到时候,枪毙凶手,也就可以安抚李桃花的在天之灵了……楼大海说这番话时,手里牵的那条狼犬还朝屋背后的那片树林吠了几声。
噩梦醒来,李盟仍心有余悸地看着房屋后面的林子,潜意识里认为,姐姐的尸体大概就被人掩埋在坳子的树林里。他脑海中依然回荡着那个噩梦,于是手指那片林子,郁闷不乐地对楼大海说:“我总怀疑,我姐姐就是在桃花坳的树林里被人杀害的,看到阴森森的林子,我就感到害怕,感到恐慌,就觉得我姐姐的一双眼睛隐藏在某个角落瞪着我,希望我能为她报仇……”
楼大海双手一摊,耸耸肩,然后轻嘘一口气说:“人死不能复生,要化悲痛为力量,走,中午我请你到坳子口上的小酒馆喝两盅。”他拍拍李盟的肩,又说,“小老弟,还是你考上大学那年,我们在一起喝过喜酒的,转眼,你都大学毕业了。”见楼大海一副慈善心肠,李盟盛情难却,就跟着他去了。
楼大海似乎特别关心李桃花碎尸案,一边饮酒,一边冲着酒兴夸夸其谈案情。楼大海说,桃花坳众人认为牛二麦是杀人凶手有一定道理。为了掩盖事实真相,牛二麦先在古潭制造骷髅恶作剧,想混淆视听,迷惑村民,糊弄公安,然后再抛出李桃花的尸体,想让坳里人一时间迷离恍惚,信服古潭显灵,七月半的夜晚果真招来人的灵魂,以此逃避法律的惩罚。楼大海又喝了一大口酒,无不得意地说,那个牛二麦真的太愚蠢,传说归传说,警察会相信古潭招魂吗?
李盟苦着脸,停了停说:“派出所抓走牛二麦又将他放回来,不知道什么原因。”
楼大海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然后安慰李盟说,目前李桃花的尸体都没有找全,如今既没有更多的线索,也没有掌握新的证据,派出所怎么能武断抓人?公安局只得暂且将牛二麦放回桃花坳,这叫“欲擒故纵”。
喝了几盅酒,李盟的脸都涨红了。他坐的位置正好对着一扇窗子,恍惚中,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头探脑地从窗口匆匆走过,手里还提着一个糖葫芦,可一时又想不起那个人到底是谁。原来隔墙有耳,他们的谈论有人偷窥窃听。啊,牛二麦!李盟脑子里灵光忽闪,一下子清醒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