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开玩笑了,咱们一个秋庄的人,用得着拿公安局开玩笑吗?我告诉你,卡罗娟根本没同我们一道来深圳。她现在正在处女街做事呢……”
林培崧说:“你知道吗,卡罗娟死了,已死了好几天了。现在,我们正在你们秋庄调查案件……”
卡罗娟的日记
从秋庄回报社的当日下午,总编室主任交给我一个厚厚的日记簿,说是一位未署名的读者寄来的。那位读者在附信中说,这本日记,或许对侦破处女街女尸案会有所帮助,更希望报社记者写好一篇文章,教育天下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我随手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卡罗娟”三个字,想必这就是卡罗娟生前的一本日记了。于是,我赶忙将这一消息告诉林培崧。他立马驾驶警车赶到报社,拿出卡罗娟曾经用过的一个作文本,一比对,字迹一模一样。这本日记是卡罗娟的无疑。
这里,我将卡罗娟的日记选摘了几则——
九月二日阴
听说处女街很热闹,我想去那儿看看。我们秋庄也是一个村子,为什么就这样贫穷这样落后呢?我认为,都是一个命字。要是让我出生在那个处女街,说不定早已赚上大钱了。不是吗,我们村上有几个女孩子去处女街做事没几年,就挣了好多好多的钱,现在早去深圳赚大钱去了。也真是,她们算什么,我比她们漂亮多了。我真的要去处女街去看看了,看能否找一份活儿干。这样,我就有了属于自己的收入,也好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穿穿。
九月八日下午晴
今天上午,我去了一趟杨新娣家。我告诉她,我要出去找活儿干。杨新娣说,我们连个高中都没考上,人家当老板的看得上我们吗?我说,咱们秋庄有一大群女孩子只读了个小学毕业,现在还不是在深圳打工,一年给她们的父母要寄上万的钱回家呢。我也需要钱,现在我已经是16岁的女孩子了,还住在村里的小学校,吃百家饭,真不好意思了。
九月八日晚
杨新娣虽说是我的好朋友,但她今天上午对我撒了谎。我在读初三时,就知道她下学后去了城里的发廊做了几个月的洗头妹。听说,处女街什么妹都有,像洗脚妹、按摩妹、捶背妹、发廊妹……真有趣。听说广州、深圳还有陪笑妹陪哭妹呢?
以下是第二年春节后的几则日记——
五月十四日阴
我将我想外出打工的想法跟村里的会计秦大伯说过了,让秦大伯给我借一点钱作路费。其实,我是想让秦大伯早点给我钱。三天后,秦大伯让我打了400元的借条。秦大伯问我同哪些人出去打工,去哪儿打工?我一一告诉了秦大伯。同村的张姐、李姐对我十分友善,说去了深圳就同她们一块儿做事。
六月六日晴
今天一大早,我就跟张姐、李姐一道出发了。可是,当我们路经处女街时,车出现故障,我们几个同村里的人就下车溜达。听说,李姐曾在处女街做过事,还有几个老熟人在这儿。我们就随李姐进了一间叫“玉手指”的洗脚屋。
到达市里的长途车站时正值中午时分。我们几个坐在候车室里,无意间,我竟看见了好友杨新娣。她问我去哪儿?我说我同咱们村上的张姐、李姐去深圳打工呢。打工?深圳打工?你能行吗?杨新娣比我年长两岁,是比我高两届的校友,交往特别深厚。我问她要去哪儿?她说,她曾去秋庄找过我,想让我同她一道去邻县一个亲戚家开的早点摊帮忙。经杨新娣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动摇了,心想,我这样一个女孩儿家跑深圳,涉世不深,恐怕不太好。我考虑了一会儿,将遇到好友杨新娣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姐、李姐,她们也没说什么。于是,我便随杨新娣一道去了邻县她的一亲戚家。
六月十二日晴
经营早点摊的老板是杨新娣的一个舅舅。干了几天活,我才弄明白,原来这里本有几名服务员的,因工资开得较低,她们没干多久就辞了。这几天,杨新娣一再对我说,在我们市里的处女街,小姐们是如何如何赚钱的。处女街处女街,我知道,她想带我同她一道去处女街做事。处女街真是处女街吗?羞死人的,唉,什么处女不处女的……不过,我一定要恪守贞操。
这些日记,无疑是一个纯情少女心声的真实表白。
暗察003号小轿车
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一个匿名举报电话,称卡罗娟死前曾坐过本市牌照003号小轿车。打电话的是一个女性,没来得及让110指挥台的服务员问一句什么,对方便匆匆挂了。
这一重要线索很快转给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林培崧。
林培崧立马前往市电信局,根据110指挥中心接到此举报电话的具体时间,经过电信技术人员的仔细查寻,发现此举报电话是从处女街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出来的。
林培崧马不停蹄,连忙驱车赶至处女街。他很快就在处女街找到了那部公用电话。可看守公用电话的是一位老年妇女,因她的生意特别好,已记不清有多少过往行人在此打过公用电话。
本市小轿车的车牌号是按市委常委的职务大小顺序排列的。001号是市委书记的专车,002号是市长的专车,003号不正是市委汪副书记的专车吗?汪副书记分管全市党务和人事工作。难道卡罗娟之死与市委汪副书记有关?
林培崧脑海里一片混沌。
从处女街折回公安局,他一个人就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抽烟。考虑了许多,他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林培崧将这一线索向已出差在外的刑侦大队大队长张润翰作了汇报。张大队长一听,过了半分钟才“哦、哦”了两声,对林培崧说:“这事,我马上向宋局长汇报。”张大队长知道林培崧的性格,紧接着又说:“培崧啊,这条线索非同一般,处理时一定要谨慎些再谨慎些,首先得对线索的真实性进行认真调查。有关处女街女尸案的侦破工作,一切听从局党委的统一安排部署。”
有关汪副书记的生活情况,林培崧并不了解。他想了又想,自己不是有一个名叫阎文的老同学在市委办公室工作吗?他抓起电话打至市委办公室,说找阎文有件急事要办。对方却不紧不慢地说,阎文今天一大早就随汪副书记下乡调研去了。
汪副书记现在所调研的那个乡离城区不远。林培崧立马叫上我,驾驶一辆借来的民用车直奔那个乡。我们在乡政府办公室问清了汪副书记所调研的那个村,又一路赶去。没走多远,我们就看见了停靠在路边的003号小轿车。车内开着空调,只有司机一人正坐在里面听车载音乐。
汪副书记小车的司机叫秋生,大伙儿都管叫他秋师傅。我先叫了一声“秋师傅”,然后才对他说:“阎文的同学找他呢!”秋生见车外站着两个人,天气又热,忙将车门打开,让我们坐了进去。林培崧同我一起坐在后座。没坐两三分钟,林培崧就对我说:“陈记者,咱们下去吧,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晚上我再去找阎文。”
刚坐上林培崧的车,他竟惊喜地告诉我:“卡罗娟的确坐过汪副书记的003号小轿车!”我一脸诧异地问:“你怎么查出来的?”林培崧一边驾车一边大声说:“我们干这行的,要恪守侦查秘密。”
原来,林培崧刚坐上003号车,就开始细心观察车内的每一个部位。座椅一端的一个螺丝帽上缠着一根长长的头发,林培崧马上取下,趁我同秋师傅讲话之际,用随身携带的精密仪器与从卡罗娟尸体上取下的头发一比对,结果出自一人。
林培崧将所侦察到的情况向公安局宋局长作了详细汇报。宋局长听后什么也没说,最后“嗯嗯”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