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撞了大祸,我几次都想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我想跟局长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又没勇气推开门,这种事怎能解释得清楚呢?我每天都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度过,吃不好,睡不好,人也消瘦了许多。不久在办公室主任竞聘中,本来非我莫属,结果我竞落选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打嗝惹得祸。
不久,有人写匿名信,说局长贪污受贿。匿名信满天飞,飞到市长,省长和中央。
我发现最近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很怪,特别是钱局长见了我就像见到仇人一般,他鼻子一哼,头一偏装作没看见就走了。原来他们都认为那匿名信是我写的。好几次我都想跟局长解释一下,那些匿名信不是我写的,但我一直没勇气。这种事越解释越坏事,除非傻子才会承认匿名信是自己写的。
市上的,省上的,中央的开始陆陆续续派人来我单位查账。账上果然有问题,钱局长贪挪用公款500多万。
钱局长被逮捕了,上级决定从我们单位提拔一位局长,考查组找每位职工谈话听取各方面意见,最后经民主投票,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我得票最多。
为什么我能得这么多票呢?后来我明白了,都是打嗝惹的祸。平时人们对钱局长的所作所为敢怒而不敢言,是我第一个站出来跟局长作对,人们认为我知道局长贪污受贿一事,所以在局长开会时,故意打嗝跟局长作对出局长洋相。那些匿名信他们自然认为是我写的了。我是位功臣,所以他们都投我的票。
白捡了一个局长,我高兴地不得了,我打嗝的秘密我将永远珍藏在心里。
六叔
文/刘万里
六叔是我的父亲,我不叫他爹也不叫父亲,我喊他六叔。
奶奶有六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父亲为六,奶奶叫他小六子。奶奶的哥哥,也是是我的舅爷,没有儿女,他就想在奶奶的六个儿子中挑选一个做儿子,为的是将来好养老,农村叫过继。
舅爷住在深山老林里,交通不便,离镇上有六七十里路。舅爷看中了老二,老二在舅爷家呆了几天就偷偷跑了回来,哭着闹着死活不去。奶奶没办法,就想把老三过继过去,结果老三呆了几天也跑了回来。奶奶只好含着泪把5岁的父亲过继过去,并切把姓也改了,随舅爷姓黄,父亲是个听话的孩子,就老老实实在舅爷家呆了下来。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每天的日子似乎都在酒中侵泡过似的,他的身上总有一股挥不去的酒香,人们往往还没进门就能闻到一股酒香,那准时我父亲来了。其实,父亲小时候根本没有喝酒的嗜好,都是在舅爷潜移默化的结果。每年腊月,舅爷就用包谷、高粱等自己烤酒,舅爷好客,亲朋好友经常聚在舅爷的院子里大碗喝酒,大声说笑。住在舅爷坎上的邻居江老头就故意逗父亲,“来,喝一口。”六叔就朵闪。舅爷哈哈大笑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学会喝酒。”父亲端起碗大喝一口,喝得急,六叔咳嗽起来,舅爷他们都笑了起来。也就是从那开始,父亲没天尝一点、喝一点,慢慢父亲酒量大增,有时能喝一斤白酒了。
后来,父亲娶了母亲,一年后母亲生了我。我随舅爷姓黄,我也改口父亲为六叔。
在我小时的记忆中,一到冬天,大雪封山,闲不住的父亲就抗着枪,腰上挂着林冲那样的一个酒葫芦,牵着猎狗去山上打猎。每次父亲去打猎,母亲就让我随着父亲,并暗暗叮嘱我,把父亲看紧,别叫山上那只狐狸精迷住了。
母亲说的那只狐狸精我叫她江姨,我不明白母亲为啥叫他狐狸精,每次父母吵架,母亲嘴里总是少不了狐狸精这三个字。
江姨长得很漂亮,在我所见的女人当中江姨是最漂亮的。
父亲每次上山都要到江姨家闲坐一会儿,江姨对我很好,每次都拿出好吃的东西让我吃。有时,父亲把打的野兔、狐狸什么的就分一点给江姨,父亲总是叮嘱我,回去不要跟你妈说。
一次,我说露了嘴。母亲气得跟父亲打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狐狸精。母亲一气回了娘家,最后还是父亲去认错,才把母亲接了回来,也就是从那开始,我才知道了一些关于父亲和江姨之间的故事。
江姨是我们的邻居,所谓的邻居也就是最近的一家,我们住在半山腰,江姨比我们还高,山里的人家星罗棋布,东一家,西一家分布在山沟里。江姨从小跟父亲一快长大,也算亲梅竹马。
当时情犊初开的父亲喜欢上了江姨,这份爱父亲深藏在心底,晚上父亲经常梦见江姨,梦见江姨成了他的新娘子。
一天晚上,父亲把江姨约了出来,为了壮胆,喝了不少酒,借着酒胆父亲抓住江姨的手说,“我……我喜欢你……”江姨抽出她的手,脸一下红了,“你找死啊!”父亲迟疑了一会儿说,“我真的喜欢你啊!”父亲抱住江姨就亲,这时江姨的父亲江老头起来上茅房时看见了他们,他气得操起扁担大骂起来,“妈的屁,打死你这小兔崽子。”父亲吓得转身就跑,江老头就追,要不是江姨拦住了她父亲,江老头非要打死我父亲不可。
父亲怕江老头找上门来,吓得好几天都不敢回家。
江老头反对江姨跟我父亲好,是因为他嫌我父亲家里穷,再说父亲又是外地人,外地人容易被人欺负。其实江老头心里有一本账,他早就给江姨物色好了一个对象,是村长的儿子。这件事发生后,江老头把他的计划提前了。经过媒婆的牵桥达线,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很快江姨流着泪嫁了过去。
迎亲的队伍像条长龙,父亲目送着江姨在锣鼓和唢呐的声中消逝在山那头,父亲像个雕塑一样呆呆地站着,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一朵一朵,父亲像个雪人一动不动站在山头。
江姨出嫁后,父亲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整天只顾喝酒,有时独自站在山顶望着残阳嚎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舅爷看在心里,他给父亲物色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虽然长得丑,但身体结实,庄稼人就需要这样的女人,那女人就是我后来的母亲。
母亲嫁来这天,父亲喝的大醉,父亲醉了四天四夜。在当地有个规矩,三天新娘子要回门,舅爷看着醉得如死猪般的父亲,气得大骂起来,“没出息的东西。”最后还是舅婆陪着母亲回的娘家。
父亲对母亲很冷淡,从不正眼瞧母亲,也不跟母亲说话,只到一年后我的出生,父亲对母亲的态度才慢慢有所改变。
三年过去了,不知道为何江姨没生下一男半女,不久江姨的丈夫得疾病去世了,江姨一直也没改嫁。
半年后,江姨的公公也去世了,人们开始说江姨命克夫克公公,女人们开始躲避着江姨,怕她身上的霉气沾染到她们身上,同时也叮嘱自己的丈夫遇见江姨要躲开,不要跟江姨说话。
家里没男人,江姨的生活顿时陷入困境,父亲有时偷偷把家里的粮食,山上打的野物悄悄地放在江姨家门前,然后像个做错的孩子一样转身就跑,生怕被别人看见。
一次,父亲又去给江姨送粮食,父亲放下就走。
江姨突然出现了,眼里含着泪,“站住!”
父亲难堪的站在那里嘿嘿一笑,“自家产的,值不了几个钱。”
江姨大声说,“给我拿回去,我有手,不要你可怜。”
父亲嘿嘿一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转身就跑。
每年冬天是父亲最快活的日子,坡上的活又少,闲不住的父亲就带我去山上打猎,其实我不想去,每次都是母亲恿涌着我去,母亲叫我私下盯着那狐狸精——江姨。江姨是个不错的女人,我不明白母亲为啥叫她狐狸精。
每次打猎回来路过江姨家时,父亲总是说口渴,去讨杯水喝。每次父亲总是把猎物分一些给江姨,江姨对我们很好,有时我们也在江姨家吃饭。每次父亲见了江姨就很开心,有说不完的话,而父亲面对母亲往往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有一次江姨在擀面,两个奶子像两只兔子在跳跃,父亲悄悄地走了过去抓那两只兔子,江姨吓得大叫一声,扬起擀面仗回头要打,见是父亲才送了一口气,笑着说,“你这个死鬼,小心我把你的狗爪子剁了下来。”父亲嬉皮笑脸的伸出双手还要去摸,“你剁啊,你剁啊。”父亲说第二句“你剁啊”时他看见站在门前的我,父亲一本正金的说,“小兔崽子,你看到了啥?如果你给你妈说,我撕破你的嘴。”我说,“六叔,上次都怪我说你摸了江姨的屁股,结果害得你跟我妈打了一架,这次我啥都不说。”江姨的脸一下红了,狠狠瞪了父亲一眼,父亲摸了摸我的头说,“下次到镇上给你买一把手抢。”
我高兴跳了起来,“六叔,你说话一定要算话。”
父亲说,“我啥时骗过你?”
一到腊月,年的味道开始在山谷里弥漫。
父亲挑着一担柴带着我去镇上,这天我特别高兴,一路走一路唱。小镇平常人很少,一周逢一次集,一到腊月,人们从各个山沟里涌向小镇,小镇顿时人山人海,一片繁荣。父亲把柴卖后,给我买了一个油炸饺子。走到一家商店我看见了里面有很多玩具,还有我梦想的手枪,我赖着不走,“六叔,你答应要给我买枪的。”
父亲嘿嘿一笑,挑了一把便宜的玩具枪给我买了,“你这鬼东西。”
父亲走到一家铺子前,他停下脚步,那五颜六色的围巾深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父亲匆匆买了一条红围巾,他怕我看见匆匆地藏在身上。我以为父亲是给母亲买的就没在意。后来,我看见了江姨脖子上的那一条红围巾时,我才明白了父亲当时是给江姨买的,怪不得他当时是那么慌张。
我天天盼年,年终于来到了。
山谷里鞭炮声此起彼伏,吃完团年饭,父亲心思重重地说,“我到毛家去耍去。”
父亲仍下这句话就走,父亲其实去看江姨,江姨一个人过年一定很孤独和寂寞。怕引起母亲怀疑,父亲故意朝山下的毛家走去,父亲走到一半时,然后改变路线,绕过几座山沟朝江姨家走去。
天空突然下起了雪,掩没了山路。
江姨家亮着灯,父亲站在门前抖了抖雪,轻轻一推门,门是虚掩着的。
江姨坐在火塘边发呆,吊壶上的水在滋滋朝外吐白气。父亲叫了一声,江姨回过神来,“你这死鬼,吓死我了。”
父亲嘿嘿一笑,“桌上的菜你都没动,是不是在等我啊?”
江姨笑了笑,脸红了,“一个人过年,实在没啥意思。”江姨给父亲倒酒,江姨破例也喝了点。两人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火塘上的火燃烧得很旺,窗外的雪也越下越大。当除夕的鞭炮声响起时,父亲站了起来,一个趔趄,“我走了……”江姨扶起父亲,推开门,外面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还在飞舞,一阵寒风吹了进来,父亲战抖了一下,父亲抓住江姨的手说,“我走了……”父亲刚走几步就倒在雪地里。江姨扶气父亲说,“你喝醉了。”父亲说,“没事,这么点酒不会有事的,你出嫁那天我喝了两斤白酒都没事。你回去吧。”父亲又是一个趔趄倒在雪地里,几乎整个身子都陷在雪里。这次江姨费了好大劲才把父亲扶了起来,江姨强行把父亲拽进了屋里,她担心父亲,回去的路山高路险,还要翻两座山,白天走路都很小心,何况喝醉了酒的人在这暴风雪夜里,江姨几乎是哭着说,“就算我求你吧,今晚就睡在我这里吧。”江姨把父亲身上的湿衣换掉,然后扶父亲躺在她的香床上,父亲把江姨按在床上乱摸,江姨说,“你别猴急,等我起来把衣服脱了。”
江姨坐在火塘边,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感到脸在发烧,心在砰砰跳,她慢慢地脱衣服,一件一件,脱了好半天,然后一丝不挂地钻进被窝里,此时的父亲呼噜声四起,江姨叹了一口气,躺在父亲怀里,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江姨听到了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和寒风呼叫的声音,她甚至还想到了小时候跟父亲在一起完时过家家的情景……天快亮时,江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天亮时,母亲气冲冲地冲了进来,捉住了父亲和一丝不挂的江姨。母亲像一个母老虎扑向江姨,“我打死这臭婊子。”江姨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痕。父亲大吼一声,“住手。”母亲依然死死地把江姨按在冰冷的地上,“打死这不要脸的臭婊子。”父亲推开母亲,“好了,好了。”母亲不罢休,挣扎着朝江姨扑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没有一个好东西。”父亲扬起巴掌打在母亲的脸上,“滚回去,别在这丢人显眼。”母亲捂着脸跑了。
母亲回家后,越想越生气,就把床下的一瓶农药全喝了,母亲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我们。
安葬完母亲后,父亲痛哭了一场,然后整天喝酒,每天都把自己灌成烂泥一样。这期间,江姨和父亲都没见面,好像他们都在躲避着什么。
一年后,父亲忍不住又来到江姨家,一进门就抱住江姨,“嫁给我吧!”
江姨推开父亲,“你知道现在人们都是怎么说我的吗?你不怕吗?我都没脸在山里呆了,恨不得一走了之。”
父亲说,“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反正我喜欢你。”
江姨扑在父亲怀里哭了起来。
第二天,父亲又来找江姨,准备正式提亲。江姨家大门紧锁,没见人。后来,江姨家的门一直都是锁着的。
再后来,父亲才得知,江姨远嫁他乡,嫁到河南去了。
后来,我考上了镇上高中。几年后,我又考上了大学。在这些年间,舅爷和舅婆相继去世。为了供我上学,父亲为了省钱,每天就喝散酒,是那种加了水的劣质酒,烟也抽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