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原以为,猫叫只是母校大城中村的独家特色,原来这里也是一样,本来睡在新床上就不习惯,加上隔壁房间的销魂叫声一夜来了四五次,每一次叫声过后,隔壁是恢复平静了,可是郑经却心潮澎湃地睡不着了。
来蜀城之前,远房表哥毛二蛋已经把家庭地址发给了郑经,听老家人说,这个很有能耐的远房表哥是含恨离开的,以前他是在徐州老家走村串户卖过酱油醋的,那时,超市还没兴起,村里偶尔开个小店也比较偏远,而且东西很少,每天走村串户的商贩遍地都是,有收破烂的、有卖酱油醋的、有卖油条的、有炸爆米花的……好不热闹。
毛二蛋做生意精明,喜欢动脑筋,他每天早上驮着两大桶酱油醋在自行车两边,就开始在方圆里到处游走了,他的吆喝很有特色:“打酱油醋嘞!”看似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变了5、6个腔调,每次走到一个地方,一公里开外都能听到这民间艺术的吆喝,所以生意也分外的好。
每天傍晚毛二蛋经过大沙河,都会趁上没人,悄悄走到河边,把两半桶酱油醋用河水掺满,然后再加点粉末样的东西,第二天再走村窜巷当新货来卖,有一年老家大旱,大沙河的水枯了大半,连大明朝的沉船都露了出来,听说沉船里装满了各类瓷器和金银财宝,村民们连夜跳到河里疯抢,哪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大沙河毕竟是黄河故道,那些不会游泳的走到沉船附近的深水处就被卷了进去,从此再也没有上来,姓们传言这是当年沉船里的人阴魂不散,变成了水上野鬼,出来祸乱世道,害人来了。
村民们一下恐慌起来,赶紧凑钱从附近庙里请来位高僧,当地信奉地藏菩萨,因为他威神力巨大,又是幽冥世界的教主,代理佛祖掌管天下大事,被佛界尊称为“代佛祖”,为此,高僧先是念了七七四十九遍《地藏经》,祈愿地藏菩萨为他们消业除罪,把那些死去的亲人超升至佛国净土。
在岸边一连做了七天七夜法事以后,高僧把那些水里的孤魂野鬼全部收了回去,那些尸体随后也就浮上来了,办完丧事,高僧嘱咐村民,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河里的水切勿给人和牲畜饮用,否则必遭大难。
可这毛二蛋偏偏不信这个邪,法事第二天,他过大沙河,继续停下来从河里舀水往酱油醋里掺,因为大旱,河里的沙非常多,毛二蛋尽量捡沙少的水来舀。
次日走村窜户,村民买醋反映这次的醋有些浑浊,还有些沙状的颗粒物,毛二蛋解释说,这批次是祖传的老陈醋,有些沉淀属于正常现象,劝他们大胆的喝。
天气十分炎热,毛二蛋掺的水又浑浊,酱油醋和河水很快产生了反映,夏天老姓最喜欢吃凉面条,把面条用开水煮熟,再泡在冷水里拔凉,然后捞出来放上半碗醋和酱油拌着吃,结果几户这样吃的姓都闹肚,严重的还出现重呕吐、腹泻、脱水,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
出了这档事,村民们分析来分析去,把疑点定在了大沙河水上,后来这几户人家一交流,都没碰这河水,反而又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吃了毛二蛋的酱油醋,于是打了110报了警。
傍晚,民警逮捕毛二蛋的时候,他正倚在大槐下打盹,半睡半醒中就被抓上了警车,这是毛二蛋生平第一次坐私家车,只是,那感觉很不是滋味。
好在闹肚的村民在医院观察了两天都平安回去了,医药费全部由毛二蛋承担,但他的事情没完,毛二蛋进局后就一直没出来。二个月后,毛二蛋以生产销售假冒伪劣产罪被劳教6个月。
从看守所出来,村民见了他都恨得咬牙切齿,酱油醋的作坊也被砸了,一看确实没法呆了,就跑到火车站,随机买了一张即将发车的火车票,挤上车就躺在座位下沉沉睡去,在绿皮火车上晃荡了2天2夜,一下车他才发现到了蜀城。
从此,毛二蛋音讯全无,直到前年,毛二蛋回了一趟老家,他是开了一辆私家车回去的,到了村里见人就发一支中华烟,村民都开始议论起来,说毛二蛋这几年发财了,有人说他在蜀城开了一家肉联厂,现在市面上的火腿肠都是他的下属企业,有人纠正说他开的是养殖场和屠宰场,超市那些冷鲜肉什么的全是他给供应的,总之,对于这些传闻,他没肯定,也没否定,都是一笑了之。
毛二蛋回村那年正好赶上春节,郑经也看到他了,毛二蛋还客气地给他递烟,所以对于村里出来的这个大能人的长相,郑经是记忆犹新的,虽然今天是周末,可表哥是大老板,应该很忙,郑经决定先到附近转转。
来蜀城之前,郑经查过地图,表哥家就在这附近,而且他即将去上班的蜀城日报也离这里不远,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前面有一家菜市,郑经顺走了过去,他很喜欢逛菜市,不是为了买菜,而是为了观察菜市场里买菜和卖菜者的表情,他觉得那里才是最真实的人间。
一大早,市场上吃早点的、买菜的络绎不绝,过一个卖肉的地方,一男一女闹正的不可开交,肉摊被看客围得水泄不通,郑经比较瘦削,所以很容易穿透这种香水与酸臭组成的“铜墙铁壁”,并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来。
那个卖肉的中年男人坐在摊位前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言不发,女人头发凌乱,上衣扣被扯掉两个,两个雪白的奶若隐若现,跳梁小丑一样在肉摊前又吵又闹,这位满身油腥的肉贩是她老公,男人每天勤勤恳恳地在摊位前卖肉,妻负责照料家庭和孩,日过得倒也安稳。
没有生意的时候,这肉贩和隔壁的菜店女主人经常唠嗑,两个人日久生情,逐渐有了好感,每次回家之前那女人拿出预留的新鲜蔬菜送给肉贩,肉贩也拿出预留的好肉送给女店主,时间一长,两个人就干柴烈火的有些按耐不住了。
有一天晚上他们分别给家里撒谎请了假,在菜市附近的一家宾馆越过了道德的防线,在宾馆两人缠缠绵绵折腾到了半夜,又各自慌慌张张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