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苑内安静下落,火光全部消失,一切归于宁静之时,舞阳慢慢的从榻上起身,悄悄的走到案几旁端起宫灯,小心的绕过趴在床台的小春,然后缓缓的蹲在地上,用宫灯照亮黑暗的地面,寻找片刻未果。正欲放弃之时,在床榻下发现一枚圆形的铜钱。舞阳轻轻踮起脚尖,俯身拾起床下的那枚铜钱,正欲起身时,在垂地的曼纱下发现一块用天青色轻纱包裹的东西,好奇的捡起正欲打开,身后传来小春睡意朦胧的声音:“公主,您在找什么?”
舞阳紧张的将东西藏于宽袖中,故作镇定的说道:“本宫的一只耳环掉了。”
“公主的耳环掉了?那奴婢现在帮你找。”小春紧张的说道,慌忙的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寻找。
“不用找了,本宫突然想起那对耳环今日送人了。”舞阳走至床边,将宫灯放在案几之上。
小春心中疑惑今日自己明明与公主寸步为离,公主又怎会将耳环送给他人而自己却不知,念到今夜公主被刺客劫持受到惊吓了,此刻才会精神恍惚,更自责道:“公主,都怪小春不好,小春让公主一人面对那可恶的刺客。小春已经哪也不去,就守在公主身边”说完便抽泣起来,跪在舞阳身前。
舞阳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小春,不禁心疼,俯身将她扶了起来,关切的说道:“地上凉,别跪着,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本宫并不怪你,你不必自责。好了,本宫也累了,你快去睡吧。”
“不了,公主,小春就在这守着您。”小春坚持道,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小春,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况且此刻天就快亮了,哪里还用你守呀,快回去睡觉吧。”
“公主。”小春又道。
“快回去睡觉,不然明日谁为我梳妆。本宫命令你,现在就回去。”舞阳继续说道。此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袖中藏的东西。
“诺。”公主的再三交待小春不得不容,进宫数十载,从未受过主子的关心,小春心头突生感动,莫料公主竟然如此照顾自己,心中无限感激。便悄然退至殿外,小心翼翼的合上宫门。
舞阳缓身而起,披上狐裘外衣,走至漆木纹图案几旁,跪坐于厚实柔软的狐皮毛软垫上,从宽袖中取出方才偷藏的东西摆于案几之上。她先看了看那枚被黑衣人射出的圆形方口铜钱,正是秦国的半两钱,心想那刺客必定是秦国人。随即又拿起天青色的包裹,缓缓的打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支断为两段的翡翠玉簪。借着微弱的宫灯,仔细的看着断裂的玉簪,发现簪尾上竟刻有一字,字体瘦劲流畅,结构严整,却不识何字。突然想起什么,舞阳起身迅速来到梳妆铜镜前,打开漆木镶金宝箱,从里面随便拿出自己的一支白玉发簪,回到案几前,仔细的盯着白玉发簪,上面的字竟然一摸一样。难道这翡翠玉簪为自己所有,舞阳心想。托腮而思,脑中记忆不断清晰,四年前她与方茴逃亡于青州城,那时方茴身中奇毒,又无财物,便当了这翡翠玉簪,此刻玉簪又重自己手上,那黑衣人究竟是谁?为何他会随身携带早已丢失的玉簪。再看那包裹玉簪的轻纱,胜为眼熟。舞阳摇了摇头,思绪混乱,脑海中出现各种疑问,以及那黑衣人与自己对望时的眼熟,不似凶恶之徒,反而眸中传出点点温柔之意,如此熟悉却又记不清何时见过。思来想去,始终无果,便起身回到榻上,冰冷的身体全部躲进暖和被絮中。
青阳客栈的密室里,东方曦半裸上身躺于石榻之上,双唇紫白,双眸紧闭,全身细珠密汗,此刻正有一名身着黑色月袍的中年男子正点火熏刀。已着便衣的李信,站于一旁,命令手下将东方曦的四肢全部按紧。那执刀之人将羽箭的箭枝折断,随即用刀将东方曦左臂的伤口十字划开,褐红色的鲜血随即流出,快速拔出箭头。这一系列动作让昏迷的东方曦瞬间痛醒,他紧咬牙关,额头布满密汗,双目充血。放下手中带有剧毒的箭头,那黑衣男子盘坐于石榻,静心为东方曦运功疗伤。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石榻边的地面上布满鲜血,左臂上的伤口仍是血来不止,但从鲜血的颜色上可以分辨余毒已经清除。黑衣人将他放平躺于石榻上,又从怀里取出一颗红色药丸塞进苍白的双唇里。东方曦蒙哼一声,将药丸吞下,随即命人用热水为东方曦擦拭身体。
“前辈,东方兄的伤势如何?”李信关切的问道。
黑衣男子理了理衣衫,淡淡的回答道:“伤势已经稳定。老夫莫料到这燕宫里竟有如此厉害之毒。若不是老夫及时为曦儿去除毒血,曦儿此刻便已命丧黄泉了。”
“想来那燕老儿竟早有准备,若不是末将鲁莽,东方兄为末将挡了一箭亦不至于如此伤重,看来我们不可小看那燕老儿。”李信悲叹道,只怪自己当时太过心急,触动机关,才招来数百枝毒箭,东方更是为了护他才会被毒箭射穿了左臂。
“将军不必自则,曦儿已无大碍。老夫此次奉大王之命前来,一是为了助你们一臂之力,二是为了调查我天苍派一事。”黑衣人捋胡道。此人正是东方曦在黑暗深渊里的无牙师傅,无牙每年为秦王培养数百名黑暗影卫,此生却仅收一人为徒。
“有前辈的帮助,我们必定事半功倍。前辈,后日便是年节,不如我们趁此机会……”李信嘴角上扬,目露喜悦之色的说道。
翌日清晨,蓟城城门紧锁,出城的百姓全部站于城楼下,街道上到处都是装备整齐的官兵,逢户必搜,蓟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年节在即,燕宫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引起众多百姓的不满,但一介草民又怎能与王室贵族对立呢,所以只能在嘴上呈一时之快。
青阳客栈二楼饭堂内,正独自斟饮的东方曦,目露衰色,经过一夜的休息,又得无牙的赤莲丹,此刻他亦恢复一半精神。受伤的左臂一直垂于身侧,只单手斟饮,面无表情。
“听说昨日有刺客闯入王宫,九公主还被刺客劫持了。”一个身穿浅灰色长袍的男子说道,说完便一口饮下一盏烈酒,表情被烈酒刺激的有些狰狞。
“什么?难怪今天侍卫们在城里搜查了大半天。那九公主之后如何?”吃酒男子对面身着大麻色长袍的人说道,随即拨开一颗花生丢进嘴里。
“公主当然没事了,听说是被一位将军所救,那位将军还是不久才被大王任命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呀,可惜九公主就要嫁为秦妇了!”灰衣男子感慨道。
“那位将军不就没戏了吗?”
“那是当然,谁敢跟秦王抢女人。听说秦王是位残暴不仁的国君,如果有人敢与他争抢九公主那还不被五马分尸呀。”那人边说边做抹脖动作。
“你说的有理,真是没料到九公主已年过芳华,竟然得到秦国大王的青睐。”
“嗨,我听说啊,这九公主长的可是国色天香啊,四年前吧,因为一首词就让秦王把魏国给灭了,后来我们大王为了给九公主避风头才把公主送走了,也不知送到何处,没人能找到,这一晃就是四年过去了。呵呵,那秦国的大王还不放过,马上我们燕国就要跟秦国联姻了,我们就不用害怕秦国了,哈哈。”灰衣男子越说越有劲。
“你又是在哪里知道的?”灰衣对面男子,嬉皮笑脸的问道。
李信刚上二楼便见东方曦一人自斟自饮,走至桌前自顾坐下,面露喜色,问道:“东方兄不再多作休息?”
“不用了。”东方曦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说道:“今日收到消息,楚国那边行动了。”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至桌上。忽而意识到什么,来回的在身上寻找。见此情景的李信,疑惑的问道:“东方兄在找什么?”
东方曦没有搭理李信,继续在身上摸索,迅速起身,快速朝楼下走去,不顾身后满脸疑惑的李信。东方曦快速回到房中,将整个屋子找了个遍也没发现玉簪的踪影,难道是昨夜在燕宫丢失?心中突然难过万分,悲凉感叹,今生无法与她相守,唯一思念她的东西上天亦要夺走。东方曦不顾左臂上的伤势,满口大灌起燕地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