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严肃的议政殿变的歌舞升平,一切都为迎接燕丹而设。高台之上,嬴政端坐,孤傲的剑眉下那双犀利的眸子里看不出焦点,薄唇微翘。紫檀木桌分排两边,燕丹为客座于嬴政之右,李斯为左,其余各臣各按职位高低列于两边。殿内众舞者扭动娇躯,舞姿轻盈,殿侧宫中乐师共演欢快曲调,众人皆沉醉于此番美妙情景。
眼看众人皆笑看舞蹈,燕丹却无法平静,他担心他来了秦国嬴政却不履行协议,内心急躁不安,思索片刻,便双手举杯,面露微笑,“秦王陛下,燕丹离燕之时父王因思念舞阳已卧病不起,此刻燕丹已身在秦国,希望陛下能体谅鄙人父王的思女之情,让舞阳尽快回燕,燕丹定当感激不尽。”燕丹状气豪言的说完,将杯里酒一饮而尽。
“太子多虑了,孤王话已出,必遵守协议。孤王念公主未曾来我秦宫便留公主多住几日,万没料到燕王他老人家竟卧病于床,孤定当速派人护送公主回燕,太子放心。”嬴政也一口饮完杯中烈酒,“太子今日刚入鄙宫,秦国众大臣也在此为太子接风洗尘,太子该高兴才对。想我秦国自开国以来首次以国礼迎接外国太子,太子应明白尔于秦国之地位。”嬴政放下酒杯,轻蔑一笑。
“燕丹知罪,念陛下荣恩不与计较。只因家父望女,为兄也甚为想念。陛下荣恩浩荡,可否让鄙人与妹见面?”面对此时的情景,燕丹又是孤身一人,不得不屈服于秦,此番来秦只为救妹。
白玉阶上一袭粉色长袍女子正急匆赶路,不曾留意速度所带来的微风吹起了裙角,胜似一只蝴蝶在空中舞动。李信一直紧跟粉衣女子的步伐,仍不时的提醒女子注意脚下的台阶。
“公主,不必如此惊慌。大王已在殿上备酒为燕太子接风。”
粉衣女子突然停下脚步,回首,秋水般的瞳孔睁大,怒气冲冲的说道:“李将军既然知道燕丹来秦之事,为何不对我说?难道李将军仍在记恨舞阳当初的冒犯?”
听到粉衣女子的质问,李信紧握手中宝剑,想到当初陛下出兵灭魏只为解此女子之危时,对此女子尤为痛恨,不想大王会沉迷于美色。如今大王更是对她恩宠并加,若得罪此人自己招祸也罢倘害了跟随弟兄如何。他抱拳说道:“公主明鉴,末将也是受陛下之命。”言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算了,跟你说多了也没用。”拎起裙角继续赶路。议政殿前的白玉阶高有百级,左右皆有侍卫把守。
殿内众人仍沉浸于酒舞,突然一女子径直冲上大殿,神情尤为不悦,额边汗珠未干。舞者们皆被来人打断了舞步,纷纷向一旁退去。舞阳深呼吸几下,平复了胸前因为奔跑而狂跳不已的心脏,双眼扫过全殿,以及高台右侧的燕丹,后则是对立于最高之处的嬴政盈盈一拜,“舞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早已料到舞阳会赶来见丹,嬴政嘴角微笑,“公主不必多礼。孤正准备命人召见公主,公主此来正好及时。”
燕丹焦急的看着舞阳,“妹妹。”
“王兄。”舞阳疾步上前,拉住燕丹。“王兄,为何要来。”许久未见亲人的舞阳此时已经热泪盈眶。
“王兄为妹而来。”燕丹看着流泪的舞阳,不禁眼角湿润,抬手擦了舞阳脸颊的眼泪。“妹妹,父王甚为想念,已经久病不起,你速回燕国。”燕丹最后几个字说的甚为小声,舞阳字字入耳。
高台之上的嬴政见到舞阳竟因燕丹而落泪,不禁面色一沉,双眼怒视燕丹,只片刻便恢复了笑容。
左侧的李斯见嬴政不悦之色竟现于面,恭敬的一拜。“陛下,丹太子与公主兄妹情深真是令老臣感动,老臣恭喜丹太子恭喜公主。”
“哈哈,想必丹太子与公主久为相见,定有很多话要说。今日之宴便到此为止。众卿退下吧。”嬴政已无心在宴席之上,挥了衣袖命人遣散,自己却径直离开了大殿。
“王兄,随舞阳去落雪宫,舞阳有话对王兄说。”舞阳拉住燕丹准备离开。
“老臣参见太子,参见公主。”李斯恭敬的参拜道。
“李丞相不必多礼。倒是燕丹有礼,望李丞相能日后多多照顾。”燕丹回礼道。
“殿下说笑了,老臣岂敢。殿下身份尊贵,大王视为贵宾亲自迎接,老臣能与殿下交谈已是荣幸之至,还望殿下日后指教。”李斯眉眼微翘,笑言道。
“在下承蒙秦王陛下厚爱,何来荣幸之说。此番见妹,在下还有事嘱咐,日后便登门拜访,还望丞相恕罪。”对于李斯,燕丹不想与其深交,此刻他只想尽快让舞阳离开秦宫。
“李丞相,告退了。”舞阳拉着燕丹的手径直离开。没注意身后的李斯正得意的笑着。“燕丹,不请自来,日后有尔好看。”显然他的这些话并未被燕丹和舞阳听见,此刻他们已走出大殿。
落雪宫。宫女们见公主回宫,纷纷立姿迎接,彩依也在其列。“恭迎公主回宫。”
“这位是燕国太子。”舞阳看向燕丹,同众人介绍。
“参见殿下。”彩依与众宫女皆俯身跪拜。
“不必多礼。大家都起来吧。”燕丹客气的说道。
彩依奉上热茶,立于一旁等待吩咐。舞阳喝了一口热茶,缓缓说道:“今日我王兄初见,想聊点家常理短。彩依你便带她们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可打扰。”
“诺。”一直俯首的彩依不敢抬头,又因为心中好奇,微微一瞟,正对上燕丹微笑的双眼,不禁吓的不敢面对,脸颊也微微绯红,低头退出门外。本想公主出落的如此美丽,其王兄定是英俊潇洒,果不其然。只是没想到殿下竟对自己微笑,自己差点失仪。等彩依她们退出门外,舞阳便将房门关上。
“彩依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奇怪?”一名唤小月的宫女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你们几个到宫外守着吧。”彩依说道。还是第一次如此失仪,紧张的心情令脸颊滚烫,不过燕太子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俊美,而且书生气质十足。只是他无心的微笑令自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就算以前看到陛下也不会有这种奇怪的心情,陛下的那双眼睛似乎可以杀人,而他的眼睛却是如此和善。
彩依一直立姿门外,不知过了多久,公主的房门终于开了。“彩依。”听见公主正唤自己,便疾步走了进去。
“公主有何吩咐?”
“去换两杯热茶吧。”舞阳看着自己已经见底的杯皿。
“诺。”
“舞阳,剩下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速回燕国便对了。你知道吗,父王听说你深陷秦宫,日日担忧,我此行已是得到父王同意。”
“王兄,舞阳此时不可离去,若舞阳离去,流云怎么办?我已经有救他的办法,你相信我一定能安全逃出秦国。”舞阳急切的看着燕丹,她不想看着燕丹来秦国送死,也不想看着流云受难于秦,她从现代穿越到这里,是为了救燕丹于战火而不是令他深陷于险境。
燕丹没有想到舞阳留在秦国的原因是为了流云,很早就已经看出流云深爱着她,可是以前的她并不爱流云,难道现在她接受他了,心里顿时有些失落,似乎有些嫉妒流云。回念她与自己虽是同父异母,但也是妹妹,怎会嫉妒流云,舞阳找到了心爱之人,该为她高兴才是。“舞阳,若你还是我燕丹的妹妹,就该听我的话,听父王的话。好妹妹,我和流云会平安回家的。今日你收拾收拾,明日我便请秦王送你回去,你要知道这是我留下来的代价。我先离开了,宫中我不义久留。明日我来接你。”燕丹说完便离开了。
“王兄,对不起。”看着燕丹离开的背影,舞阳感到自己的任性会付出沉痛的代价。
深夜的宣示殿内,嬴政仍坐于案前秉烛看书,他手中拿的正是法家的兵书。突然守门的太监来禀,“公主求见。”想必她也该来了。“宣。”
“诺。”守门的太监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没多久,一袭白衣的舞阳便站在殿内,嬴政并未搭理,继续看自己手中的竹册。殿门已被太监从外关了起来。舞阳见嬴政并未看自己,便俯身一拜。“参见陛下。”仍未理,“舞阳有话要对陛下说。”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册,喝了案上的热茶,缓缓的说道:“不知公主深夜来访,有何事?孤已答应丹太子明日便命蒙毅将军护送公主回国。公主此来称有话要对孤说,难不成公主不舍得孤。”嬴政满脸笑意,深邃的双眼笑眯眯的看着舞阳。海藻般的黑发随意用一支发簪盘在头上,多出的发丝垂于身前,白色的长裙随意的在地上铺散开来,刹那间似乎看到第一次遇见小雪时的模样,也是长发飘飘,一身白裙。究竟她要瞒多久,为何不承认自己就是小雪。
舞阳感到嬴政正盯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玉手垂于袖中,紧紧的握成拳头,深呼了一口气,她突然跪倒在地。“求陛下答应舞阳一事。”
没料到她竟会突然跪下,嬴政忙上前准备扶起。“公主有何事请说,不必如此多礼。”
“若大王不答应舞阳,舞阳绝不起身。”
嬴政又笑眯眯的看着舞阳,没想到她竟如此倔强。“好吧。公主先请起,孤答应就是。”
舞阳面露喜色,立起身来。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嬴政,嬴政也安静的看着舞阳,突然感觉心跳的厉害,强忍着心中的紧张感,等待她开口。只要不是让他放了燕丹,其他的都可以答应她。二人一直这样的互相看着,不知过了多久。
舞阳没想到话要喉咙里为何不知如何开口,心知嬴政野心庞大,定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若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先败的必是自己,她更加紧握拳头,让指甲陷进手心里。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这样做。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她抬起双手,缓缓的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一层薄薄的寝衣,大片的肌肤露在空气中,雪白的香肩微微动了几下。嬴政没有想到舞阳竟然会当面褪去自己的衣服,惊讶的不知为何是好。赶忙上前,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替她遮住露出的肌肤,“你这是为何?想引诱孤?”嬴政恢复方才的微笑。
“陛下不是喜欢舞阳才将舞阳留在这秦宫中吗?若陛下喜欢舞阳,舞阳可以是陛下的人,只是请陛下答应让王兄和流云回到燕国,舞阳必定倾尽一生伴君左右,永不离去。”
嬴政紧紧的抓住舞阳的胳膊,看着那双静美的眸子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了,抬手轻轻擦了她脸上的泪水,如果真的愿意为何如此心伤落泪,为了燕丹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可是你的心是否也在这里?想到这里嬴政开始愤怒,但仍然温柔的看着舞阳,“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说完,他轻轻的拍了舞阳的肩膀,径直就要离开,此刻他的心情充满失落与愤怒,顽强的心灵第一次受到了挑战。
本以为嬴政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离开,她不甘心,“嬴政,别走。你若走了,我便自刎。”舞阳转身拔下头上的发簪,用发簪的最尖处抵着自己的喉咙,满脸的决绝。
嬴政转身奔了过来,抢走了舞阳手中的发簪扔在地上,愤怒的看着眼前的泪人儿,她竟然威胁自己,每个人都在威胁自己,今日她也不例外。“你威胁孤!你以为孤真舍不得你死!”
“陛下,舞阳不敢威胁陛下,舞阳只求陛下答应舞阳。”双手无力的垂在身旁,满脸的泪水,或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嬴政放了燕丹。
嬴政愤怒的盯着舞阳流泪的双眼,他恨,他真的在恨,明明是小雪却一直隐瞒,为了那个男人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每次都是他赢,当年在赵国也是,现在一直都是,不,他要赢,他要打败那个男人,灭了他的国。“你真的想好了?”
舞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嬴政一把将舞阳横抱起,径直走向卧榻。这里是他的书房,一般的日子嬴政都在此处度过,为了安寝方便,便命人在里屋安置了一张卧榻。嬴政将舞阳抱起的那一刻,让她想到了以前她摔马那次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那时是夏雪,可以放肆自己的心情,可是现在却不可以。来到这里,第一个心动的人是他,第一个害怕的人是他,第一个憎恨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他可以如此折磨自己的心,身边的朋友都是因为他而死。如果她不是舞阳,他不是嬴政,或许他们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
看着毫无表情的嬴政,舞阳突然不知所措,只能由他如此抱着。走到床榻边,嬴政将舞阳轻轻放下,温柔的亲吻着她脸颊上的泪痕,然后便吻住她的朱唇。这突如其来的吻让舞阳耳边嗡嗡作响,她紧闭双眼,这不是她想要的吗?只要他要了自己,便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燕丹就可以回到燕国,流云也不用在手牢狱之灾。见舞阳没有反抗,嬴政内心的欲望更加强烈,他的吻也越来越激烈,似乎只是吻着她并不能满足,腾出一只手来开始褪去她身上的寝衣。舞阳被嬴政的动作吓到,连忙使劲推开抱着自己的嬴政,可是一切好像无法阻止一样。嬴政开始亲吻她的脖颈接着便开始脱去仅裹着胸前的寝衣,舞阳完全不知所措,大脑也不知该想什么,但却产生一个念头——阻止他,“不要。”
舞阳的话只让嬴政停止了一会,他看了看面带惊色的她,继续埋头吻着。“不要不要——”舞阳开始不停的反抗,眼泪打湿了嬴政的脸。
“你不愿意?”嬴政强忍着内心的欲火,放开了开始哭泣的舞阳,紧盯着她的眼睛。
舞阳双手护着胸前,无声的哭泣着,没有直视对面那双深邃的眸子,一双眼睛只是毫无焦点的斜视着前方,胸前应激动而反复的起伏。“看着我的眼睛。”这是他当上秦王以后第一次用我来表示自己,她却没有看着,难道她的心里从没有自己的位置,“孤命令你。”愤怒代替了欲望,他伸手抓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移置到眼前。这次她在看我了,可是为什么在她的眼睛里却没有我的影子。嬴政更加的愤怒,“孤不逼你。”丢下这句话,嬴政整理了衣服,便径直离开了,留下舞阳一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为什么我这么没出息,只要忍一忍就好了,为什么我要承受这种痛苦,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以前可以夺走我的双亲,现在又将我送到这种混乱的世界,到底你要折磨额到什么时候,我想回家,我想爷爷,我想表哥,我想回家,回家……”哭着哭着舞阳便睡着了,也许真的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