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柳倾城目瞪口呆的反应,妙玲显得很是得意。
她从怀里掏出几片金叶子扔到地上,沉声道:“这些金叶子你们拿去,以后不要再行乞了,也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别人,懂吗?”
只见那几片金叶子散落在地,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直看的那几名乞丐合不拢嘴。
听到妙玲的话,他们如同疯了一样扑上去抢作一团,待将那几片金叶子全部抢到手后,他们练练跪地叩首,道:“姑奶奶慈悲心肠,小的们肯定把嘴闭得紧紧的,您就放心吧!”
“那就行,以后别让我在京城里看到你们,滚!”
妙玲踹了就近的一个乞丐一脚,对方虽然被踢出了一丈远,却依旧傻呵呵的乐着,其他几人连忙又叩了几个响头,飞速离开了现场,直奔城门而去。
而一直被揪着衣襟的乞丐,则满脸苦涩的看着妙玲,双手合十不停的冲妙玲作揖,道:“我说小姑奶奶,怎么又是您吶?我只是在街上讨口饭吃而已,您别老抓着我不放啊!”
“你们认识?”褪去最初的惊讶,柳倾城看出了一些端倪。
妙玲松开了手,对柳倾城介绍道:“他叫陈六,在你们离开京城的那段时间我无意中认识的,并且还带回王府了一段时间。”
说着,她转过头伸手在陈六的胸前捶了一下,道:“陈六,自那日王府出事,我就没见到你,原来你趁乱跑出来又做起老营生了。”
陈六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无奈道:“姑娘好心收留陈六,我本该好好报答,只是出了那样的变故,还是保命要紧,所以对不住姑娘了。”
原来,欧阳骁开棺验尸察觉璟王诈死后,当场命人圈禁月黛和欧阳溪后,又派人去彻底搜查了一番璟王府,并将王府的所有下人尽数逮捕,而陈六碰巧在王府外的一个棋摊上躲懒,才逃过一劫。
他没有可以维持生计的手艺本事,只能又回到了乞丐圈子,重新开始了乞讨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时隔一月,他竟然又看见了当初收留他的妙玲姑娘。
陈六惴惴不安的轻声问道:“姑娘,您没事总盯着我这个乞丐做什么?这次,我可不敢再跟您走了,您那个圈子的人,我惹不起躲得远远的总成吧?”
妙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偏过头看向柳倾城,挑了挑眉,道:“倾城,你说他要不要跟我们走呢?”
柳倾城看着陈六那张分外熟悉的面庞,心想这样一张相像的脸庞实在难得,就算欧阳骁此刻见到陈六,只怕也得下跪尊称一声“父皇”,若是有陈六顶替皇帝,那就会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只是,这样一个市井小民,真的可以撑的起皇帝的气场吗?
见柳倾城竟然有些犹豫,妙玲无奈的叹了口气,挪到她身边悄悄给了她一脚,血红双眸中流转着锐利的眼波,道:“要不要他跟我们走呢?”
柳倾城被她踢的回了神,她又看了一眼陈六惶恐的眼神,有些不忍的咬了咬牙,道:“当然要,走吧。”
陈六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连连后退,一个劲的摇头道:“两位姑奶奶饶命啊,我只不过是普通人,想在街上要口饭吃而已,您两位行行好,放过小的吧!”
妙玲娇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将陈六逼退到角落里,她笑着一把抓住陈六的衣襟,道:“以后你可是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就偷笑去吧。”
说着,她不由分说的点了陈六的哑穴,令对方惊恐的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了不引人注目,妙玲和柳倾城特意带着陈六穿过弯曲狭窄的小巷,回到了暂时落脚的客栈。
她们把陈六安置在隔壁一间空屋子里,将他手脚绑好之后,两人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见柳倾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妙玲不解的凑到她面前,红色的眼瞳微微缩紧,倒映出一张愁眉紧蹙的面庞。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一下柳倾城柔软的脸颊,轻声问道:“找到顶替皇帝的人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柳倾城抬眼看着妙玲关切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剥夺一个人的自由,实在有点残忍。”
妙玲闻言耸了耸肩膀,坐在一旁倒了杯茶,道:“你心软也没有办法,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顶包,那行动当晚就会被发现,你想依欧阳骁的实力,我们又能带着一个双腿残废的老人逃出多远?”
心知妙玲所言不无道理,柳倾城不再说话,内心的挣扎虽然快要将她折磨的发疯,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狠下心来。
妙玲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伸展了一下四肢,道:“我们这几天要好好休息,还有两天就到初七了,要养好精力才能顺利完成计划。”
柳倾城点了点头,起身去找店家要了几个小菜,和妙玲吃过饭之后便早点休息了。
只是躺在榻上,她辗转难眠,心中不停的在想着即将到来的重要时日,对欧阳璟的想念也在寂静的深夜中疯狂生长。
自那日破庙中分别,不过十日未见,但她却觉得已经有十年那么久。
她自信不是黏人的小女生,但她对欧阳璟的依赖,却远比她想象中要来得疯狂。
夜渐渐深了,京城喧嚣了一整天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但是皇宫宣和殿仍是一派灯火通明之景,欧阳骁慵懒的倚坐在高位上,皱着眉头听着殿内喧嚷的争吵声。
为了浣月国君的一个和亲请求,以张庆廉、韩彦青为首的两派朝臣已经在宣和殿吵闹了近五天,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套说辞,无非就是一派主和、一派主战,这让欧阳骁逐渐失去了耐心。
终于,今日的争吵快要演变成激烈的全武行,欧阳骁才缓缓睁开清冽的眸子,冷哼一声阻止了即将发生的闹剧。
“不过是一纸书信,就将我朝的臣子逼成了如此这般模样,实在悲哀。”
欧阳骁缓缓坐直了身子,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道:“这几日,本宫也算听清楚了,你们无非是怕我朝拒绝了和亲要求,浣月国会以此为借口而挑起事端,而我朝即将要斩杀璟王这等将才,只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的声音越发带着冰冷讽刺的意味,谁也搞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思,所以没有人敢吭声,只能垂首站在殿中装木头人。
见殿中的群臣纷纷垂头保持沉默,欧阳骁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吵着的时候,本宫也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眼下还是以和为贵,若给了浣月生事的借口,确实会对我朝不利。”
不等韩彦青等人开口,欧阳骁继续说道:“本宫决定,就将宁溪郡主送去和亲。”
此言一出,无疑如同往朝廷中扔了一个重磅炸弹,惊得群臣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张庆廉站了出来,道:“殿下,虽然宁溪郡主已经适龄,的确是十分合适的人选,但是早先的旨意……”
“无妨,郡主废了就可以再封,不过是个称号而已。牺牲一个女人而能换来天下太平,何乐而不为呢?”
欧阳骁转而将目光投向韩彦青,道:“韩大人,本宫知道你有异议,但是两朝邦交不是看不惯对方就能以武力解决,如此简单的道理,想必不用本宫告诉你吧?”
他的意思很是明显,韩彦青不敢再有异议,只能恭敬的跪地道:“殿下英明,微臣不敢有违。”
见到韩彦青跪下,那些站在他这一派的朝臣也不敢再吭声,纷纷随着他跪倒在地,表示支持欧阳骁的决定。而张庆廉等人也觉得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维持两朝和平稳定局面的方法,自然也不会表示反对。
看到纷争多日的朝臣终于不再吭声,欧阳骁觉得耳根顿时清净了许多,他起身摆了摆手,道:“这几天诸位也已经累了,都回府休息吧,明日早朝便罢了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宣和殿。
一旁跟随的小太监赶忙拿起宫灯走到前面开路,道:“殿下,今日还要去崇德殿看望陛下吗?”
这几天,无论多晚,欧阳骁都会在结束议事之后绕到崇德殿去转一圈,然后才会回到交泰殿休息,因此小太监会有此一问。
欧阳骁顿了下脚步,抬眼看了下深沉的夜幕,他叹了口气,道:“算了,直接回宫吧。”
说着,欧阳骁坐上了回宫的轿辇。
距离欧阳璟行刑的日期越来越近,欧阳骁却没有丝毫的轻松,最近因为和亲的事情他花费了不少的精力,而且他还在派人追查那夜出入崇德殿的黑衣人消息,偶尔闲下来,脑子里都是他与欧阳璟在一起郊外赛马的时光。
虽然没有多少真正开怀的时光,但至少那段时间他是惬意自在的,而他与欧阳璟的关系也没有恶化到今日这种地步,他很是怀念,却明白时移世易,他们都回不去了。
欧阳骁想去大理寺再看一眼欧阳璟,想再心平气和的与他聊聊天,只是他却没有那个勇气,他想自己若是见了欧阳璟,可能狠不下心来,所以他只能拖着一帮聒噪的朝臣在宣和殿议事。
伴随着轿辇的一路摇晃,欧阳骁轻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