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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怪墨桓

“更夜,过来洗澡,水要凉了。”

“更夜,快点过来洗澡。”

“更夜,拜托你过来洗澡,好不好?”

“更夜,你再不过来洗澡,今天就没饭吃了。不,今天我就把白狼赶出去。”

“更夜,你……你……你躲什么,洗澡而已嘛,又不是要你去赴汤蹈火。”

“更夜,过来吧,求你了。”

紫瞳终究是没了力气,瘫坐在洗澡盆旁边,愁眉苦脸。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一个孩子洗澡会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更夜死活就是不肯往澡盆里去,他是狼孩,不懂哭,也不会闹,就只管死死抓着浴桶的边缘,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呜里呜噜地响个不停,十足一只倔强的小兽崽子。紫瞳也不敢直接把他丢进去,怕把他吓着了,这一辈子都不肯洗澡那就麻烦大了。

她只能想着办法地去哄他,甚至威逼利诱,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她是个只懂得谋算人杀人的暗处,在她接受的所有训练里,从来就没有关于如何哄孩子洗澡这一部分。所以折腾到了最后她已是浑身大汗,精疲力竭,之前洗的澡也算是白洗了,而更夜也已经跑到了院子里,抱着白狼的脖子不撒手。

“紫瞳姑娘,先来吃饭吧。”墨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斜倚在门口,淡然说道,“白芷会帮你把它们都洗干净的。”

紫瞳已是累极,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却一下子愣住了,有一瞬间她以为是萧景站在那儿。玄色的长袍,挺拔身形,俊朗的眉眼,清洌洌的声音。她怔怔的看着他,忘了说话。

啪啪,两声脆响,是墨桓轻声击掌,随后白芷带着两个丫环已是捧着食盒进来,将饭菜在另一边的饭桌上摆好。

“紫瞳姑娘,请。”墨桓说道,嘴角含笑,“饭菜凉了对身体不好。”

紫瞳怔了怔,这才回过神来。哪里有玄色的长袍,清冽的嗓音?眼前之人分明一身水蓝长袍,语气淡然,却微扬着嘴角,笑意轻浅。紫瞳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她果然是疲惫至极眼花了,这才能把眼前这个和善淡泊的青年错看成铁血冷面的萧景,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不像。

“更夜,来吃饭了。”紫瞳站起身来朝着院子里招手,她到这会儿才恍然发现天色已黑,竟是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晚饭是四菜一汤,清蒸鱼,白煮肉片,炒青菜,拌豆腐,蘑菇鸡仔汤。都不是复杂昂贵的菜肴,但用料做工却都很用心。紫瞳已是许久都没能吃上一顿正经饭,这会儿看着桌上香气四溢的饭菜,忍不住吞咽口水的同时,却也觉得胃中一阵绞痛。

空置了太久的脾胃,竟是连一点饭菜的香气都经受不住。她轻蹙了眉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一桌好菜。看来她今日无福消受美味,只能再请厨房为她熬些白粥来才好。

“果然还是要有些白粥才好。”墨桓似是喃喃自语,不等紫瞳开口,他已是轻击了手掌,下一刻,白芷已是捧着漆盘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漆盘上摆着两碗热腾腾的米粥,香气四溢。

“紫瞳姑娘,先喝点粥暖暖胃吧。”墨桓说道,“这里面加了几味简单的药材,有健脾养胃的功效,对姑娘的身体大有裨益。”

紫瞳微不可察的轻蹙眉头,但终究还是轻扬嘴角展开一丝笑,说了一声谢,便埋头喝粥。暖暖的粥熨帖得脾胃十分舒畅,但她的心却很不舒服。

她的直觉告诉她,墨桓一定有问题!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感觉到了些不寻常,但直到这时,她才确信这其中定有古怪。

就像眼前的这碗白粥,看似平淡无奇,寻常人或许只当这是普通药膳,不以为意,但自小受暗处严苛训练的紫瞳却能分辨得出,粥中的五种平凡药材其实是已极精准的剂量巧妙搭配,辅之已粥汤成为药引,让最普通的草药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功效,成为养胃补气的上乘灵药。而这样高妙的药方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到的。

不仅如此,让紫瞳心生疑虑的更多的是墨桓本人。他的气度太好,行事太利落,思虑太周全,甚至就连他的丫环白芷和那位师爷也都表现的太过于优秀。甚至,当她带着披着树叶的更夜和彪悍凶饿的白狼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之中也没有一个人对更夜表现出好奇,就连面对白狼,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畏惧和惊慌。这绝对不是普通官吏和他的侍从们应该有的表现。

墨桓究竟是谁?他受命于何人?又有着怎样的图谋?紫瞳一时想不出答案,但她以为,他既然能费心用药膳来招待她,想必暂时也不会想要取她性命,既然如此,她便也装作若无其事,静观其变。她虽是自云断山中长途跋涉而来,一身疲惫,但她相信,就算墨桓等人突然发难,已她的武功和白狼的凶悍,就凭平凉县的这些人还不足以将她困死。

晚饭的四菜一汤做的极好,即便知道墨桓来历可疑,但也还是远远超过了紫瞳对偏远山村饮食水准的预想。鱼和肉都是入口即化,青菜炒的翠绿,豆腐滑嫩,一点豆腥气都没有,蘑菇鸡仔汤就更不用说了,鲜香美味,光是闻着就让人垂涎。

墨桓果然又考虑的极周到,特别选了这几样清爽不油腻的,烧的粉烂,重鲜味而轻油盐,正是适合长久半饥不饱的人养胃补身体的。

紫瞳倒也罢了,更夜哪里见过这样的美味佳肴,当即口水就啪嗒啪嗒地流了满桌子,却苦于不知如何下手。每一样菜都是滚烫的,根本没办法用手去抓,他的小手虚虚悬在空中,却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儿放。

紫瞳无奈地摇头,将他的手拉了回来,让白芷拿了一把小木勺子来,将饭菜一点一点喂给更夜吃。更夜吃的欢畅极了,直把小肚子都撑成了一个球还想要吃。

“再吃你的肚皮就要爆了!”紫瞳轻笑着说道,随即对墨桓说道,“墨大人,请把饭菜都撤了吧,否则更夜这孩子真得吃坏肚子了。”

墨桓扬眉轻笑,挥手让白芷将饭菜都撤了下去。更夜望着一道道撤去的美味犹自恋恋不舍,咂吧着嘴巴眼巴巴地盯着看,目不转睛。

“走吧,别看了。去找月玩儿会儿去,吃那么多,也该好好消消食了。”紫瞳将更夜从凳子上抱了下来,牵着他的手往外头走。

“紫瞳姑娘,你准备养大这个孩子吗?”墨桓跟着走了过来。

紫瞳随口答道:“他是狼孩,是我从云断山里捡回来的,我一时好奇,所以很想试试看。”

“一时好奇?所以很想试试看?”墨桓不觉皱起了眉。

紫瞳笑道:“我曾经在书上看到关于狼孩的记载,我一直都很好奇,被狼养大的孩子如果重新回到人的世界,是不是还能变回一个正常人。既然如今让我极好运的遇上了一个狼孩,我自然是很想把他养大试试看。”

“原来是这样。”墨桓微微颌首,却还是皱着眉,看起来竟是有些严肃。

“墨大人有何高见?”紫瞳挑眉问道。

墨桓却是轻笑一声:“没有。”说罢已是翩然走入院中,竟是连声告辞都没有,就径直离开了。

“果然是个怪人。”紫瞳看着墨桓离去的背影喃喃。

这个人一直都表现的十分周全有礼,怎么这会儿却突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撇下她这个贵客走了,如此失礼,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在为更夜鸣不平吧?可是,她如何对待更夜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紫瞳揉揉额角,很有些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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