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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夜半浊酒

就在恭郎举着斩马刀向北门走来时,刘默一马当先冲出城门,指着恭郎大吼:“恭郎你想作甚?”

恭郎抬头一看是刘默,遂放缓了脚步,边走边说:“听说将军被围,我带人回来救出将军。”

刘默赶紧翻身下马,快手上去夺过恭郎手中的斩马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恭郎拉到城墙一旮旯地,又向熊铁安排,不准城内出人,另外即刻前去传晓一军,就说是恭郎说的,全军回防。

熊铁得令,急忙纵身上马,向北奔去。听到刘默让全军回防,恭郎急了,挣脱出刘默,向着熊铁的身影吼道:

“误传军令者斩,误传军令者斩!”

可熊铁头也不回的向北奔去,原本一军将士就不知前因后果,再者熊铁经常去一军,和诸位将领都很熟悉,就算不能让他们回防,但稳住不让他们继续前进,还是有把握的。

“吼什么吼,你这样只会坏了大哥的正事。”

“正事?”恭郎一脸茫然,不是说被新来的知军围起来了吗?怎么还有正事?

看着恭郎的茫然,刘默遂即将前因后果,以及种种厉害关系都说给恭郎听解。恭郎脾气火爆,但人却也是粗中有细,做事并不鲁莽。

他孤身一人直奔枣阳,就是因为枣阳有一千自己人,在他看来,千把禁军,根本就不是一千大军的对手。

听完刘默的讲解,恭郎握拳猛捶城墙墙壁,任凭鲜血从手背滑落,他自是不顾:“鲁莽坏大事,好吧,俺这就带人回去,以后听命新知军就是,要是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不干了个鸟蛋的。”

当下恭郎辞别刘默,气匆匆的回到马儿旁,翻身上马,提马扬鞭,急驰而去。摆平了恭郎,刘默也不能再闲着了,立即传令给诸军将领,安排事务。酒楼这边,禁军也已撤去,史嵩之还跑进来道了声歉意。

一场大战,就这样被无声化解。史嵩之也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当初只是打算威慑一下,要不,这事还真没法收场了。

事到如今,史嵩之最初的打算全部落空,下马威倒是下了,只不过是赵武下给他的。可史嵩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没有今天这档子事,史嵩之才觉得是大大的不妥。

有了这档子事,赵武的让步,让他看出赵武还不敢反,或许就根本没反心。只待他离开枣阳,前往临安就任,这边就可以着手整治军务了。

因为有了酒楼门前这一档子事,作为指挥的熊铁,这官也没法再干下去了,遂听从吕良的建议,辞职。跟随赵武一起去临安,有临安二十四班直之一的指挥,带上几个随从也是常事。

这一晚,赵武独自在酒楼大厅内喝酒,一直喝到很晚。此次离去,不能通知诸将,就连情同父母的师父李保也不能告知一声,更别说最心爱的那个乐玉儿了。

因为政务,乐玉儿搬去了李家河,一直都没再回到枣阳,先后去过多次劝解,始终都没能劝回。原本着等忙过春季,再过去向乐玉儿求亲,顺道把刘默和柳小怡的婚事也办了。

可这样一来倒好,原本就恨着他的乐玉儿,岂不更恨了。他是实在放心不下玉儿一个人在李家河。可乐玉儿那好强的性格,如果没有他在身边,会不会出现什么事故。

没有了他在身边,玉儿会不会闯下什么祸事,到那时,只怕再没人帮玉儿化解了。但这事又不能和别人去说,刘默因为要传知诸将,担心他们听闻此事后会闹事,也不在身旁。

跟吕良说,那只会得到他的训斥,跟熊铁这个下属说,这样只会降低他在熊铁心中的形象。跟孟可钰说,可孟可钰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女人哪有一个真会不计较的!

“哎!做人难,做个强人更难,做个人上人,更是难上加难啊!哎……”赵武自斟自饮,轻嘘长叹。

“既然选择了,就要去承受,每一条路都有它的艰辛、痛苦、孤独、落寞、无奈。无论是任何人,上至天子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他们都要经受这尘世的煎熬。将军既然选择了不同于常人之路,就要承受常人百倍千倍的痛楚。”

赵武寻声望去,微弱的灯光下,吕良从楼上缓缓走下。

“先生倒是好雅兴,如今已过二更,还不就寝?”

“某家本已睡去,突闻酒香,就特出来看看。”说罢吕良走到赵武面前,随手打开一坛酒,自倒一碗,一饮而尽:“好酒,这是绍兴陈酿?”

“先生好眼力,这确实是上好的绍兴佳酿花雕酒,还是小怡花十多片金叶子从一富商手中购来五坛,三坛被恭郎偷跑了,还一坛在过年的时候被众将分了,就剩下这两坛了。”

“一壶解遣三军醉,好酒。”说罢,吕良再次提坛倒酒,仰脖饮尽。

看着吕良为了一坛好酒就乐不可支,赵武叹息道:“呵呵,先生为什么就能如此放得下呢?”

吕良一怔,酒碗停留在半空:“有什么放不下的?人生在世,乐得逍遥,方能快活。”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好诗,好诗,美酒当前,配此美诗,人生快哉。某家还不知道将军原来还会作诗呢。”

这话说得赵武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的,担心如果吕良再追问下句,可就无话以对了,忙尴尬的笑笑:“我哪会作诗啊,这还是少年时听到一士子吟作的,当时也没太在意,就只记下这么一段。”

“先生与我相交也有段日子了,还从没听过先生说过自己的志向呢?”从和吕良认识至今,除了刘默去查过吕良的背景外,赵武从没问过吕良的私事。

吕良听后,放下酒碗,斜瞄了赵武一眼:“将军的志向就是某家的志向,只不过某家不喜俗事,无心去争呗了。”

“我的志向?呵呵,我能有什么志向呢!”赵武低头自斟一碗酒,故意不去看吕良。

吕良看了眼赵武,突然爆出朗朗大笑:“佛曰不可说,你我明了。”

虽不知道吕良心里到底知道是怎么想的,但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也是不能再点破了,遂即举起酒碗,朗声道:“喝酒,喝酒,过了今,明个就要去迎接真正的波涛了。”

“今日要不是刘默前去,只怕恭郎已坏了我们的大事了。”赵武挽杯自饮一杯,想起恭郎那火爆的脾气,心情就更加沉闷了。

他恭郎不能说不是一颗好苗子,可就是这火爆的秉性是与天俱来,不管曹头如何叮嘱,都不管用。可如今曹头已经故去,要是他这又一走,天知道恭郎会在枣阳闹腾个什么样呢。

尚冰、元方,这两军主将,听说都和恭郎喝的亲如兄弟。赵武很是担心,若是他离开了枣阳,恭郎会受不了那史嵩之的排挤,正中他的圈套,那这些日子的折腾,可不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闻言,吕良一愣,遂即呵呵笑道:“将军过滤了,恭将军虽说性情秉直,但却也是通晓事理之人,将军只管放心前去就是,枣阳三军暂时就交由某家吧。”

“唉,也只能如此了!”

言毕,两人相继沉默,静静的品尝着这人间佳酿。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响鸡鸣之音,两人这才想起现在还是在夜间呢。

临分别时,赵武起身拱手向吕良请教一个连他自己都脸红的问题:“先生教我临安之后该当如何。”

吕良抬头看着东方夜色,不动声色道:“天还很黑,至少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夜间的人,仍然要继续沉睡。”

闻言,赵武怔住了:‘这都哪跟哪啊。’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吕良的话中之意,忙躬身一礼:“多谢先生赐教。”

待赵武转身回房时,吕良却在背后说上一句:“临安之前是最凶险的日子,将军保重。”

赵武背对着吕良,深深的点点头,不再言语,快步返回房内回复体力,只有保持最佳状态,方才能够应对所有不可预知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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