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夏天的午后。
今天中午吃的是鸡肉粥,许西城为她买的。可能是看自己吃医院里的营养餐吃得想吐了,许西城才为她买鸡肉粥的。虽然清淡,可是比营养餐好太多了。
许西城出去买水果了。
她转头,望向窗外,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医院洁白而又干净的地板上,午后微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拂动了窗帘。
她看着窗外的绿草如茵,听着夏天独有的蝉鸣,她的侧脸依旧那么安详和宁静,好像前几日的事都随着时光的消逝,不复存在了。可是目光一移,就看见自己手腕上那道刺眼的伤疤,她长叹一口气,那条伤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爱过他,他却背叛她。
门把手扭动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从手腕上迅速移开目光,望着病房的门,门被人缓缓地推开,走进来的却是许西城,他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零食。
她眼神一暗,有些失望。
许西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装作没看见,把水果和零食放在一旁的桌上,对她说:“我给你买了水果和零食,想吃的时候就吃。”
郑安闷闷地“嗯”了一声。
许西城一直在病房里为她忙东忙西。
郑安盯着他的身影不放,也不想放。男子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白玉般脖颈精致如美瓷,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气息,像阳光一样明媚,像月光一样清澈,身上有着那个人以前的影子。
回忆就像海浪般翻天覆地地涌进她的脑海,让她避无可避。
时间回到五年前。
那时的郑安才刚刚初二,有个对爱情懵懵懂懂的年龄。
她原以为她会像其他中学生一样平平凡凡的度过她的初中生活。
但是,郑安不知道,赵耀也不知道,命运就这样让两人相遇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郑安刚刚被老师因为成绩下降而被批评,完毕后准备去图书馆复习。和平常一样路过篮球场,少年们在里面挥洒着青春的汗水。正当郑安要走过篮球场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个少年穿着球衣,腹肌和胸肌在球衣下若隐若现,是郑安喜欢的八块腹肌的型男,整个刘海都是汗水,贴在额头上说不出的帅气,大腿和小腿的曲线让郑安移不开目光。
他好像察觉了郑安的目光,转过头对她笑。在那一刻,她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就算被老师批评也无所谓了,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平息了,就因为那个少年的一个微笑。
那天,那个少年在她的心里种下一颗叫爱情的种子,并让那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萌芽。从那以后,她变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郑安每天都会去看他打篮球,找人打听他的消息。后来她知道,他叫赵耀,和她一个年级,初二六班的,而她是三班的。
每次她路过他们班和篮球场时都要看看他在不在里面,看到他不在,会有微微失落。当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和清秀的脸庞时脸忍不住发红,嘴角也忍不住上扬,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当时就觉得他是那么的好,像山上的夜月,像假日轻柔的吻。
但是郑安也深深地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他是学校里很受女生追捧的人物,而她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学生。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最初的爱情,是那么单纯,只是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需求。
可这份最初的爱情也让郑安后来的感情世界生不如死,让她无论如何都傻傻地相信。
没过多久,郑安的好基友,也是她的同桌,苏婧就发现了她不正常,发现她每次路过六班就会脸红。后来她实在憋不住了,勾着郑安的脖子:“郑安安安安~你是不是看上六班的谁谁谁了?看看你那天天路过六班贼眉鼠眼的样子,跟姐说说,姐帮你泡他。”
听到她的话,郑安一愣,旋即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去你的,别在这恶心我,我可不喜欢女的。”
她一听这话更不知廉耻地说到:“不嘛不嘛!安安,我知道你最爱我了,你就给我说嘛!”
在她的“枪林弹雨”下,郑安终于屈服了,但是苏婧是她从小到大的闺蜜,她迟早会对苏婧说的。
郑安就把她遇见赵耀,对他一见钟情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苏婧听完以后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看着她:“哈哈哈!没想到我们的好学生郑安也会有思春的时候。”
郑安瞪了她一眼,她立马闭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悄悄凑过来十分欠揍地在郑安耳边说:“我一定帮你泡到他,你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吧。”说完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让人忍不住想抽她。
望着她的背影,郑安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把这调皮大大咧咧地性子改一下啊!
直到后来她们才明白,那时候明知道爱让人伤筋动骨,可她们依然前赴后继。
想起他们快要分手的时候赵耀问过她说:“后悔吗。以前不顾一切爱上我,不顾一切地跟我走。”当时郑安听起来是个问句,她低头,几乎是立刻马上地说:“不后悔,没有人能像你一样给我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如果回到以前,我一样会义不容辞跟你走。”现在郑安想起来还是想笑,他说的话,分明是肯定句。
后悔吧,当初爱上了他,当初跟他走,你一定很后悔吧。
许西城见她出神,将他的身影与另外一个人的记忆重合。不禁无奈的笑笑,将身体微微倾斜,温柔的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移到耳鬓,逆光的男子宛如神邸,有棱有角的脸十分俊美,明明淡淡的微笑着,整个人却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啪——。”摔门的声音。
赵耀看着眼前如此亲密的两人。一个健步走到郑安面前,推开他身边的许西城,双手紧扣住她的脖子,郑安苍白的脸露出吃痛的神情,脸上的眼泪和豆粒大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赵耀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将手放开咬牙切齿的说到:“好你个郑安,背着我偷男人!”
郑安刚想解释,可是回想起他和那个女人的缠绵,解释的话语刚到嘴边,又被她收回,抬头一脸坚定地对面前的男人说:“我就偷男人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偷过女人!”
许西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赵耀听着她对他说话的语气以及她不容置疑的回答,不由心中一紧,仿佛自己最珍爱的东西被别人抢去。
强势的拉住郑安的手,还恶狠狠的对许西城说:“要是你再找她,赵氏集团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郑安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一边努力用另一只手去掰赵耀的手,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赵耀,手,手,放手。”
赵耀这才发现自己握住了郑安受伤的那只手,抬头望她:“你就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嗯?”
“赵耀,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你根本不爱我。”郑安闭着眼,语气里带着绝望。
尽管看见了她的眼泪,可他还是生气:“我和你分手,你好和他走吗?”
“不是!”郑安想要解释,可是发现自己没有理由反驳。
赵耀抓住她的手想带她走,许西城走过来,拦住了他,直视他的双眼,对他说到:“郑安很累了,改天再来吧。”
赵耀一愣,他当然看见了许西城眼里迸出的寒光。
他低头看了看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放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开,出门的时候回头对郑安说:“我不会放手的,你要等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
郑安脸色苍白地望着病床对面那面雪白的墙:赵耀,我们结束了,我也不会等你。我不知道这道伤疤要多久才会愈合,但我知道,心里的伤疤比手上的伤疤要痛得多,那是难以言喻的痛,撕心裂肺的痛。赵耀,恭喜你,你成功地伤害到了我,你之所以可以伤害到我,并不是因为你比我强大,你的内心未必比我强大,未必承受得比我还多,你能伤害到我,是因为我对你敞开了心扉,而你,以爱之名,将刀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让我避之不及,只能看着你背叛我。
我爱你,而你恰恰相反。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郑安的眼泪重重地砸在床单上,像一记惊叹号。
偌大的病房只回荡着她的抽泣声和他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