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的人生观,是要探求生命的本质,追问“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终极意义。王阳明心学的“致良知”也是这样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正因为王阳明悟了道,认识到了生命存在的真实意义,他才能够在逝去的时候微笑着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如果人们能够踏踏实实地根据自己的良知来行事,便也能安安稳稳地享受生命的喜悦和满足。
让心空灵而不糊涂,就拥有了圣贤的智慧
“虚灵不昧,众理具而万事出。”心外无理,心外无事。
王阳明认为,让心空灵而不糊涂,各种道理存于心中,万事万物就会呈现出来。这其实是说,在人的本心之外没有什么天理,离开了人的本心,也就没有事物。
佛家常劝诫世人:要想让心灵充盈欢乐,首先要让心灵清明空灵,拂拭心上的积尘,不为外物所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抛却人生的烦恼和苦痛,方能悟得空空大道,获知欢乐幸福的人生境界。
无论是王阳明的“空”,还是佛家的“空”,都不是一无所有的虚空,而是包含了极其深刻的意义,即王阳明所说的让心空灵而不糊涂。一方面,“空”是指万事万物都是处在永恒的变化之中的,因此,要求我们达到一种无我——消除个人私欲的境界;而另一方面,“空”也是“不空”,无论是儒家圣人还是佛学大师都讲究点化世人、普度众生,因此,它是一份救世的事业。由此来看,“空”的意义在于让我们以无我的精神去从事世间的种种事业。
对于“空”的意义,有人作了更形象的比喻:“空”是“0”,0本身什么都没有,但若将0放在1的后面,则成为“10”;若将0放在10的后面,则成为“100”;放在100的后面,则成为“1000”……可以无限地增加。由此可知,一个“0”,你说它没有用,它却能生起大作用。“空”也是如此,“空”好似什么都没有,其实,它存在于宇宙世间,并且能包含万物。
佛陀在灵山会上,出示手中的一颗随色摩尼珠,问四方天王:“你们说说看,这颗摩尼珠是什么颜色?”
四方天王看后,各说是青、黄、红、白等不同的色泽。
佛陀将摩尼珠收回,张开空空的手掌,又问:“那我现在手中的这颗摩尼珠又是什么颜色?”
四方天王异口同声说:“世尊,您现在手中一无所有,哪有什么摩尼珠呢?”
佛陀于是说:“我拿世俗的珠子给你们看,你们都会分辨它的颜色,但真正的宝珠在你们面前,你们却视而不见,这是多么颠倒啊!”
佛陀的手中虽然空无一物,但就像苏轼的诗句所说:“无一物中无尽藏,有花有月有楼台。”正因为“空无”,所以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佛陀感叹世人“颠倒”,因为世人只执著于“有”,而不知道“空”的无穷妙用;总是被外在的、有形的东西所迷惑,而看不见内在的、无形的本性和生活,而那才是最宝贵的明珠。
有人说:“空是佛教的X光。”其实,这句话应该改为“空是人生的X光”,因为宇宙世间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要经过“空”加以透视,然后才能体认它的本来真相。
空,是从内心深处摆脱周遭的羁绊,进入心无旁骛的至高境界;是踏上了心灵的解脱之路,内心感受到的万物便会远远超过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此时的内心,呈现的是一种空无的状态,也就是王阳明所说的空明之心。空,才能容万物。运用到生活中,即便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需要给彼此一定的空间,才能畅所欲言、和平相处。与其用金钱权利、名誉地位将内心满满地填充,何不索性全部放下,将心腾空,获得心灵的自由和解脱呢?
因此,普通人若能抛开杂念,使内心纯净空明,那么,即便才能有高下之分,也同样可以成为圣人。
养心,把良知应用到万事万物上
或问:“释氏亦务养心,然要之不可以治天下,何也?”
先生曰:“吾儒养心,未尝离却事物,只顺其天则自然就是功夫。释氏却要尽绝事物,把心看做幻相,渐入虚寂去了,与世间若无些子交涉,所以不可治天下。”
有人问:“佛家也务求养心,但它不能用来治理天下,为什么呢?”
王阳明回答说:“我们儒家提倡养心,但从来都没有脱离过具体的事物,只是顺应天理自然,那就是功夫。而佛家却要全部断绝人间事物,把心看做是幻象,慢慢地便进入虚无空寂中去了。他们与世间再没有什么联系,因此不能治理天下。”
心学作为心性儒学,最不同于其他儒学者的,在于其强调生命活泼的灵明体验。看似与佛学的心法修教十分相似,但佛学只求出世,而心学则是用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即儒学所说的“内圣外王”。纵观王阳明的一生,平国安邦、著书立说、驰骋骑射,全无中国文人的懦弱单薄。他动静兼入极致,顿悟深远,知行合一,于平凡中体现伟大,以入世中明见其出世的心境。由此来看,王阳明的一生严格奉行了他自己所提出的“把我们的良知应用到万事万物上”的理念,最终将心学发扬光大,使越来越多的人获得心灵欢欣的智慧。
曾经有一个县令长期听王阳明讲学,他却遗憾地对王阳明说:“先生的学说实在是好,只是我平时要处理的文件繁多,案子复杂,没有什么时间去深入研究先生的这些学问。”
王阳明听了,教导他说:“我什么时候叫你离开你的文件、案子凭空去做学问了?你既然要处理案件,就在处理案件上做学问,这才是真正的‘格物’。比如,你在审理案件时,不能因当事人回答时无礼而发怒,不能因当事人言词委婉周密而高兴,不能因当事人说情而心生厌恶乃至故意惩罚他,不能因当事人哀求就屈意答应他,不能因自己事务繁杂而随便断案,不能因别人罗织罪名诽谤陷害而按他们的意愿处治。如果你能认真反省体察克己,唯恐心中有丝毫的偏私而错判了是非,你就已经是在实践我所讲的致良知了,哪里还需要另外花时间来研究我说的那些学问呢?总之,处理文件、审理案子都是是实实在在的学问,如果脱离了具体事物去做学问,反而会落空。”
由此可见,只要我们不存私心,踏踏实实地做好手中的每一件事情,就已经是在致良知了。
有个修鞋匠每天都要经过不同的城镇,给不同的人修补不同的鞋子。有时候他会遭遇狂风暴雨,阻塞去路;有时候挣不上多少钱,饥肠辘辘。但是他的身影从来没有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过,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都会准时地将双脚踏在这片宽阔的土地上。
修鞋匠已经修了十几年的鞋,所经手的鞋有高档货,也有廉价货,有礼貌的顾客也有故意刁难的市井无赖。但是这么多年来,这个修鞋匠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认认真真地完成他的工作。他以此为乐,生活虽然过得很清贫,但是他依然很快乐。
每当有人向他谈起“嗨,伙计,你用不着这样,修鞋嘛,能穿就行了,用不着那么认真”等类似的话时。这个修鞋匠总是这样说:“那样我无法面对自己,生活也就没意思了,你说,我怎么能快乐呢?”
“你一定能活得很长寿。”大家都这样说。
“谢谢,我的朋友,其实,我也这么认为。”修鞋匠憨憨地笑着。
这个平凡的修鞋匠就是一个拥有纯明良知且懂得将自己的良知应用到万事万物上的人,因而他才会风雨无阻地为人们修鞋,认认真真修补每一双鞋。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面对自己”,所以,他是快乐的。
王阳明又何尝不是如此,他通过对万事万物的体验而提出了“良知”、“致良知”的修心之说。在良知与致良知上,他更看重后者,认为不讲学,圣学不明,因而他也成为当时天下最“多言”的人。他通过讲学、研讨、撰写诗文、通信等方式,广为传播文化,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文化精英。也正是因为他把自身的良知应用到万事万物上,才得以将心学发扬光大,帮助更多的人寻求心灵的安宁与喜悦。这种引领万事万物共同成长的行为,正是修心的最高境界。
只要肯“下学”,自然能够成功
问上达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