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编制的箫笛嗡嗡作响,”丁松思忖着,芦苇一般生长在灌溉沟渠旁或是河堤沼泽地,而后面的诗句中更有“石岩铺顶的水洞” “长河会指印你走向一片三角地带”,那也就是说,应该沿着河流向上走。
大约走了四五里地后,丁松果然发现了一个长满了芦苇草的泽地,此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蓝灰色的色素渗透到空气之中,芦苇的影子与水影都开始变得暧昧模糊,在泽地的东边出现一座山崖,崖上有一道小瀑布,水纤细地贴着崖壁流下来,凹凸有致的石岩上却没有所谓的石洞,丁松纳闷地看了看四周,决定仍然朝河流的上游前进。
很快,丁松果然在山顶森林的外围发现了一间被人废弃的木屋——估计是几十年前的猎人使用过的,夜风脱离了白日的束缚,开始变得嚣张,树林被吹得呼呼作响,枝叶密密麻麻地朝他齐齐挥手,阻止他的进入,森林的入口处在此时看来,的确很像一个通往魔窟的洞口,但此时进入森林无疑是不明智的。
丁松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太急于看见真相——但真相往往都是慢性子。
走进了猎人的小屋,屋子里空荡荡的,窗户和屋顶都已经失去功能,挡不住风雨。丁松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坐到了地上——给老孙发了一条短信后,他从衣服里摸出一块随身携带的巧克力大口嚼着——这一夜只能在这里过了,这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但是,明天,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真相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一个谁也不会羡慕的景观。
—埃斯库罗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树林似乎在流动着。
树叶声比波涛声更汹涌。
丁松觉得自己是一叶扁舟,摇摇欲倾,而这密林的长河却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阳光被密密麻麻的枝条隔离在外,层层幽暗中滋生着阴寒,混合着饥渴再次攻打上来,大脑一败涂地,丁松舔了舔皲裂的嘴唇,伸手摘下几片树叶,将上面残存的露珠啜尽——虽是白天,但他已然迷了路,手机没有信号,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渐渐飘了过来——凭借本能,他感到它们是有害的,于是他立即捂住了鼻子朝 另一个方向狂奔。
丁松没有想到这片没有野兽,没有毒蛇的树林竟然如此险恶——甚至险恶过他曾经身陷过的沙漠——所有的树木都冷眼旁观着他的狼狈。
哼,果然是一个谁都不会羡慕的景观——没有人会羡慕愚者或者失败者——那个人的目的也在于此,丁松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了那个倒吊着的男人——他的嘴角上翘着——在嘲笑他。
屈辱感给了丁松连他自己都没料到的力量,他感到饥渴似乎没有那么可恶了——他竭力回忆着曾经学过的辨别方位的知识——察看了几棵树的苔藓生长位置——苔鲜通常都长在背光处,他很快计算出了正确的方向,快速地前进。
大约在3个小时以后,他终于回到了起点——那座猎人的小木屋外。
这是一个教训,他对自己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与此同时,丁松听见了有人声从山下缓缓传来,其中似乎还有人在大叫他的名字。
“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