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城市,夜晚总会是寂静的,没有黑夜常亮的灯光,没有上流社会的夜夜笙歌,只有那令人窒息的冷漠,萦绕人们的心间。
或许是因为街道太过于安静,亦或许是因为街道安静太久了,当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溅起水滴,荡起涟漪。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在雨夜中奔跑。街上有人好奇的回望,也有人麻木着,自顾着自己,默默的走开。然而,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谁,来自哪里,去往何方。
坎库亚车站,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人在等候刺破雨幕的灯光。夫妇的脚步声回响在整个大厅,烘托着这过于安静的气氛。夫妇间没有只言片语,眼神已经传达了一切,他们也知道,现在不必说什么,逃亡本就是一件不必做过多言辞说明的事情。当你开始踏上逃亡的那一刻,就不要想着停下脚步,你若停下,必定会有生命终结在那一刻。
男人留下了,他默默的看着迈向月台的妻子,列车似乎来了。硕大的候车室,只有一个人,端坐在前排,手持一柄长刀,宛如一个武士在等待死神的亲临。
“如果你是手捧着一本书,我还真会以为是情报出错了啊,可惜到了最后你也不愿屈膝,放下你的荣耀。”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如此温和。
“卡佩虽然无能,但从未怕过审判。”男人语句铿锵,如同国王等待来自地狱最后的审判。
“希望夫人也和你一样做好了觉悟,要知道,我们从来没有失手过。”候车室大门,缓缓出现一个人影,身着白色长衣,袖口烫着一朵金黄色的蔷薇。他无声的笑了,是对面前这位男人的嘲讽,嘲讽他的自大,嘲讽他的鲁莽,嘲讽他的遭遇,嘲讽一会儿他将面临的结局。“我叫修,野蔷薇新成员,请多指教。”
卡佩慢慢站起身来,眼瞳中闪烁着一股火焰,就像是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进入那座花园,眼里流露出的强势那样;就像是他第一次在万军之中攻下卡特海姆,站在卡特海姆殿堂上接受败军将领的屈膝那样,发自内心的自豪,发自内心的野心。然而他现在变了,都变了,一切都不如从前了,他不再是那位曾在王殿接受洗礼的卡佩,不再是带领万军践踏南方城市的将军了,他,只是一位拿着一把长刀,端坐在候车室里的普通人,时间磨去了他的锋芒。
这一切,只是他在硬撑罢了。
修和他不同,修经过杀手的锻造,他是王殿培育的审判者,黑夜的死神,或许修不懂战场上的战术与忌虑,但是,他懂得审判的技巧,他懂得木偶机械师的一切技巧。他的手指很自然的划出一道圆弧。咔,咔,咔,似乎是什么东西受到他的召唤,迅速的向候车室奔跑,一个人形木偶。“认识一下,这是我的木偶,卡修斯。”
修没有管卡佩脸上的惊讶的表情,和他眼瞳中映射出的恐惧,他用手在空气中舞蹈,操纵着木偶,那么轻松,就像是他在面对面的与卡佩战斗,而不是在操纵着木偶。卡佩将军在绝望中说出最后一句话:“你是木偶机械师?!”
修淡淡的走出候车室,慢慢的抬头,这时他才发现,这里隔断了天空和他的视线,他听不见雨声,所以他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下雨,更不知道,月光是否射出了云层。
列车静静的停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他看见了那个一人高的窟窿,悠闲的走了过去。“普西亚,不是叫你不要这么野蛮吗?”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寂静,修说了句话调侃了一下同伴。
修慢慢的走进那节车厢,普西亚的那只机械手臂上弹出的钢刃正放在女人的脖子上,而普西亚的双臂正抱着那个孩子,似乎是在同情那个孩子。“卡佩夫人,晚上好,不知道这么晚了,乘上这列列车是想去哪啊?”修礼貌的问道。
“放开我的孩子!”或许这是她现在唯一一句应该说的话了吧。普西亚似乎一点也不同情他手臂里的孩子的母亲,反而对这句带着斥责,又带着恳求的话感到恶心。运用他那机械师异于常人的操纵感,操纵着那只机械手臂,将那只钢刃刺进了她的心脏。
卡佩夫人慢慢的坐下,血液从胸口涌出。“修。”对于卡佩夫人交出自己的名字,修脸上泛起了惊讶的神情。“能不能保护好这个孩子?”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修反问道:“你认识我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这个孩子叫阿西泽亚,他还有一个哥哥,是天空花园的学生。替我照顾好他们吧,修。”卡佩夫人眼里闪烁着神秘的色彩,随后,便消逝了,因为她,永远不会再发出声响了。
那个夜晚,修想起来了,为什么卡佩夫人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他会觉得卡佩夫人怎么眼熟,卡佩夫人不正是他姐姐吗?为什么卡佩将军不知道,为什么王殿会派他来执行这个任务,还有,为什么自己会忘记,又为什么会重新记起这些?他想起来了,他姐姐是,魔法师分系,瞳术师啊。
就是那个雨夜,修在普西亚熟睡中杀掉了他;就是那个雨夜,修将阿西泽亚送进了天空花园。
“那个男孩,叫阿米尔啊。”在列车上,修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