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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枯叶

在一个小小的山坳中,我拾了三片枯叶。姐姐,我要摘下一片,挂在窗前,恍如留住了你,为我讲述那个古老的传说;我要摘下一片,放在床头,以便在梦中捕捉你的呢哺:我要摘下一片,搁在灯下,代替你在小灯下陪我读书的身影;我还要摘下一片给自己,那么我会永远记住过去的美好岁月!姐蛆……

在黄昏,在夜晚,在清晨,我会想念我的好友——我曾经的好友叶儿姐姐。姐姬,你柔和的目光在我眼前轻拂;你那光洁的脸上,两个可爱的疆窝在朦胧中越来越清晰,我甚至会听见你柔声地呼唤我:“小妹妹,快来……”

多少年前,七年或八年?记不清了,总之在许多年前一个闷热的下午,发生过一件令我终生难忘的事,可是姐姐你,你,你一定——定把它忘了——忘了,叶儿姐姐。那天,我们一块儿坐汽车去公园玩,上了一辆拥挤的公共汽车。汽车在不停地刹车与转弯中来回摆动。

又是一次急刹车!“哎呦!”我后边发出一声令人恶心的、娇滴滴的尖叫!

我回过头去。哦!一个女郎。是一个身着美丽衣服,戴着大耳环的妙龄女郎。

原来,你踩了她的脚!“喂,你的眼瞎了?我一没碰你,二段招惹你,你十吗踩我?嫌挤啊?嫌挤拿我出气是吧?告诉你,老娘我不是好惹的!哟,看你,一身革命装,多朴素的学生头,对,说不定是一个老十部的后代吧?咋不叫你爸调辆小专车给你坐呀?啧啧……怪不得脾气这么大,小姐吗?”

我怔住了,望着她那娇气的鬈发与流气的眼神,气得不知讲什么,我最后大叫:“你太过分了,你说什么?我姐姐难道要跪下来向你道歉?”仅仅七八岁的我居然挺身而出,主持公道。

“哦,我咋了?哦,小姐,对不起?我错了,我干什么硬把脚往你脚下塞呀?真对不起!啊呀,骨折了没?要不去医院看看吧?”那女郎竟说出如此无礼的活来。

“不,谢谢。”你这时才开口“对不起,是我不小心踩了你,应该向你道歉。”

“哼——罄于张开了金牙玉口……”

叶儿姐姐,你的脱俗衬托出了她的粗俗,人们向你投来了赞美的目光。

下车了,你拉着我的手说:“小妹,记住姐姐的话:无论遇上什么事,都要让人,理解人,对人充满谦和,懂吗?”我点点头。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你只有十五岁。

还记得吗?姐姐,这件小事过去很久很久了。如今,你已是一个少妇了。你走出了我的生活。我发现,我是那么粗心,竟没有发觉,我已失去那个纯洁、善良、美丽、天真的好朋友、好姐姐。

仍然是一个下午,仍然是去公园,仍然是在一辆拥挤的汽车上。

你忽然叫了一声,我马上意识到,别人踩了你的脚。

“喂!你眼瞎了?”好熟悉的话语!多少年前。那个粗俗的女郎骂你的话,你竟运用自如。

情急中,我叫你一声,你不理,仍然在骂着。

姐姐,姐姐!你知道你自己像个什么吗?一个烫着发,瞪着双目,口喷唾液的泼妇!你不再是我的那个亲爱的大姐姐了!

“对不起!”那个闯祸的女孩微笑着说,这微笑本该属于你!叶儿姐姐!

你还在骂骂咧咧,恰巧到站,我拉你下车。姐姐,那一车厢鄙视的目光,你不难受?

我抱歉地对女孩笑笑,她也给我一个同样的笑,在路上,我问你:“你怎么这样?”

你笑了,笑得好不得意!你用手拢拢头发。“我学会骂人了,不再只挨别人骂了!”

天哪!天哪!这是那个曾经发誓当一名善良医生并已实现理想的叶儿姐姐吗?

“不像从前那么幼稚,那么傻了!”你说,“真是!想想过去。谁对我好?我为什么对人家那么好?”

我失去了,失去了一个温柔的,有美丽的笑与无比爱心的绿叶,我拥有的只是一片已发黄、烂掉的枯叶!其实,不仅是我,你又何尝不是失去了你自己?

但我仍有希望,只为那个陌生女孩的笑。祝福她,永远不要失去自己,如果她有弟妹,愿他们永远不要失去一位好姐姐。愿天下所有的人都不要失去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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