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魏暴怒不堪,狰狞着脸面,死死挣着捆绑在手脚上的绳索。然而,却不可得。若是可以,他大概恨不能亲手撕烂龙二爷的嘴巴才好。
龙二爷盯着他暴躁不堪的模样,冷冷端起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云淡风轻地笑道:“本岛主是否胡言,不是你说了算。实话告诉你,就算诸葛无忧那老贼看中了听雪,听雪她也是本岛主的妻子,外人休想染指!”
龙二爷望一眼天边夜色,再看看烧得滚烫的油锅,霸气道:“虽说你的准王妃江瑟瑟本事不小,可今时今日,本岛主看来,她未必会来救你。她虽长得像云珠公主,可她毕竟不是云珠公主。太孙殿下爱慕她,她可未必爱慕你。本岛主以为……她喜欢的,倒更可能是晏璎那小子。”
龙腾海一番话,说得委实有些多了。
然,千叶岛上的江匪们依旧认真的听着。
十年前,诸葛无忧派诸葛魏攻打丹莱国,就是为了掠夺云珠公主。十年后,诸葛无忧因为龙二爷涨船税,便要攻打游龙港。
大概,也不过是因为听雪夫人的绝世倾城。
诸葛魏不信。
“你住口!皇爷爷他绝不是这样的人……还有,云珠她永远都只会喜欢本太孙一人,绝不会爱慕其他人。纵使云珠心有杂念……可晏璎,本太孙早将他一剑杀了,他永远都得不到云珠的爱慕。”
诸葛魏咆哮着,像是有人正拿着利剑,撩拨他的底线。
千叶岛上众人,皆可从他吼声中听出他的愤怒。龙二爷果然是老姜够辣,短短几句话,便要将诸葛魏气疯。
龙二爷冷眼瞧着诸葛魏疯癫的姿态,扬声道:“既然依旧问不出,那便罢了。将皇太孙殿下下了油锅,好好炸熟了,送给鳌国皇帝下酒!”
“是!”
立时有江匪听命,上前押解了诸葛魏,往油锅中送去。
滚滚青烟迎风腾空,那火光,好似要将人的骨髓都炼化了。
江瑟瑟瞪着诸葛魏挣扎的身影,脑子里有些乱。但,乱归乱,她依旧想要找到晏璎。
诸葛魏真把晏璎杀了吗?
没看见尸首,江瑟瑟不愿意相信。
然,广场上千人聚会,单靠江瑟瑟一人,能拿下哪一个?她蹙眉一冷,抬起右手,打算伸出手指去按压眉心处的血色花蕊。
浓雾一起,这些人于她而言,便都是沉睡的死猪。她想要找晏璎,岂非简单容易。
可惜……
“你傻的?”
身旁,一袭雪白道袍的老道士一甩拂尘,缠住了江瑟瑟的手。
江瑟瑟惊讶转头,不敢大声,只是低低道:“老道?”
这么快,他装游龙泉水便好了?
“哎哟……”
江瑟瑟脑袋顶上挨了一下,不由得蹙眉。
老道士脸色难道,扭住她的右手,呵斥道:“玄池每三月才可聚集一次灵气,你的心头血难道是西螺江,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狠狠摔了江瑟瑟的手腕,见她仍是懵懂不知的模样,不由得叹气道:“为师就知道你肯定要催发异能,故而特地赶来西螺江阻止。玄池三月才聚灵气,你这异能,三月催发一次便很好。若是强行想要****引动它,难保不会累及你的性命。”
江瑟瑟一愣,真没想到催发大雾,竟然会一不小心要了自己的命,此前老道士也没说过呀。
江瑟瑟面色难看,老道士比她更难看。
“为师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是个大马哈,这才多久,已接连催发了两次大雾。”
江瑟瑟本来就是大马哈,若不是她这大大咧咧的军人性格,恐怕也不会从望尘崖跳下去后,就跟晏璎牵扯了这么些****夜夜。
江瑟瑟不吭声,那一头,皇太孙殿下已被人押解到油锅边,准备投下锅去。
江瑟瑟指着皇太孙褴褛的衣裳,支支吾吾道:“他说他杀了晏璎,晏璎……要是活着,肯定想要找他讨要公道的。”
老道士白眉一扬,冷淡道:“各有各的缘法,为师怎能左右他人的性命。你莫要随意催发异能就是。在你没投拜师门之前,为师还不希望你早死。”
江瑟瑟翻个白眼,瞅着诸葛魏被按压到锅边的脸,急中生智呼喊道:“老道士偷东西啦!”嗓音清脆,直上九霄,惊得广场中央的众人回头看来。
老道士提着一大壶游龙泉水,正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众人的目光却似根本没放在他身上,而是齐齐盯住江瑟瑟。
江瑟瑟眨眨眼,便听老道士笑嘻嘻捋须道:“为师会隐身,你会吗?”
“抓住她……她是江瑟瑟!”
有人当先认出,拔出大刀飞一般跑来。龙二爷目光一闪,高声道:“将诸葛魏带下去关押起来,先抓住江瑟瑟再说!”
“是!”
更多的江匪举着大刀,奔着江瑟瑟而来。
油锅边,诸葛魏抬起狰狞的眼睛,瞪着江瑟瑟娇嫩的容颜,眼中燃起执着的狂热,哈哈大笑道:“云珠……”
江瑟瑟惨白着脸色,与他对视一眼,脚步一抬,跑了。
丫的,诸葛魏莫不是疯了罢。
江瑟瑟信步游走,不肯让江匪捉住她。一面走,一面寻找晏璎。然而,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
江瑟瑟心头有些慌,一步进了承珠岛。
进了承珠岛,自然往听雪园去。上一回晏璎与听雪夫人说了半天话,指不定这一次,他也在这里。
江瑟瑟进了听雪园,听雪园却一派寂静。别说是晏璎,就是听雪夫人,似乎也不在。
广场上在油炸诸葛魏,听雪夫人不在听雪园,却是去了哪里?江瑟瑟眨眨眼,听得远处的搜捕声,一脚迈出,去往雪鸢海。
雪鸢海,漫天雪白,夜色下,像是冬日里铺了一层雪。江瑟瑟嗅着风中花香,望着远处的人影,蹙眉靠了过去。
靠近,便能听见花海中,传来女人的声音。
“顺着这游龙泉走过去,便能下回水滩。回水滩下,有一座无水游廊,穿过去,便能凫水上岸。可那江水,正是回水滩外最湍急的地段。你若是不怕,不妨去走一遭。”
声音清澈如冰雪,正是听雪夫人。
江瑟瑟眨眨眼,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尖着耳朵细听。
“夫人……多谢您救璎一命,只是……诸葛魏虽不仁,璎却不能丢下他。此番归去,诸葛无忧难免要追问,璎不愿落下话柄和罪名。”
江瑟瑟眨眨眼,心头一喜,一步迈近,扬声道:“晏璎?”
晏璎回头,正看见江瑟瑟吊着一只胳膊,傻兮兮站在花海中。
当然,江瑟瑟也看见了他绑着纱布的胸膛。
江瑟瑟一步走近,听雪夫人瞧着她担忧的神情,勾唇笑道:“瑟瑟?”
江瑟瑟点点头招呼:“夫人。”一转头,瞧着晏璎苍白的脸色,迟疑道:“你怎么了?”
晏璎微微一笑,一把拽住她的手掌,淡然道:“被你的未婚夫刺了一剑,还好没死。”
得,此人在金都城被江瑟瑟揶揄过“未婚妻”三个字,他倒是聪明,这会儿竟想出“未婚夫”来。
江瑟瑟脸色一红,一百个不乐意,却没松开他的大手,而是闷声道:“我在炽离城听说你为了营救诸葛魏杳无音信,所以……”
听雪夫人瞧着玉璧一般的二人,笑道:“瑟瑟定是担心殿下,所以才特地赶来游龙港的罢?今次,你没穿雪瑞战袍就很好。免得教外人瞧去,又要生出事端。”
二人点头,相互看了一眼,晏璎仍是笑着,却盯着江瑟瑟的手臂,低低道:“你研究个玻璃也能把手臂给扎了?”
江瑟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愿吭声。那一头,火光通天,已有数十江匪举着火把,站到了雪鸢海外头。
“夫人,是您吗?”
有江匪高声询问,显然不敢轻易踏足雪鸢海中。花海雪白,龙二爷心爱佳人,自然娇贵。江匪若是踩踏了鸢尾花,恐怕听雪夫人一句话,他们便要送命。
“我夜半赏雪,你们怎么也来凑这热闹?难道……是嫌弃本夫人太寂寞不成?”
听雪夫人声音冷淡,不过简单几句话,竟透着一丝威严。这番做派,跟与晏璎相处时,完全不同。
江匪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纷纷告罪,举着火把沿着承珠岛四野搜寻去了。
晏璎目光一闪,瞅着江瑟瑟,冷清道:“他们在找你?”
江瑟瑟挑眉:“难道没找你?”
二人自然都是被龙二爷所不喜的。晏璎牵着江瑟瑟,望着听雪夫人倾国的脸,温和道:“璎多谢夫人,如今瑟瑟来了,璎也不愿再生事端,便从江底水晶宫去走一遭罢。”
此一回去,诸葛无忧难免为难他。江瑟瑟目光一闪,止住他步伐,认真道:“从这儿能出去吗?”
晏璎颔首。
江瑟瑟咬咬牙,认真道:“诸葛魏那一剑,你一定得还他。索性……咱们也带着他,先回了鳌国再说。到了鳌国,杀他一剑,送他一命,只让他保你归国去。”
晏璎目光一闪,江瑟瑟已一步迈出,赶去了广场。
听雪夫人眼睁睁瞧着二人消失,微微叹一口气,终是怅然笑道:“翘首以望昔人……没想到,有一日,我真会望来他……”
……
广场上,并无诸葛魏的人影。紫金长案后,仍坐着龙二爷。他身后,一干江匪正傲然守卫,似乎正等着下属将江瑟瑟抓来。
江瑟瑟眨眨眼,迟疑道:“千叶岛这么大,诸葛魏被关押在哪里?”
晏璎目光闪烁,扫一眼偌大的广场,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楼宇,低声道:“走。”
二人仍是避着众人,往那站满了江匪的楼宇去。到了门口,晏璎与江瑟瑟一人走一边,将江匪尽数敲晕。
闪身进了大门,却见门内的江匪早已瘫倒在地。江瑟瑟一怔,正想开口,便见黑暗里跳出来一袭破烂衣裳的诸葛魏,正手持长刀,砍杀晏璎。
晏璎与他过了一招,呵斥道:“诸葛魏,睁开你的狗眼!”
诸葛魏一怔,收了长刀,蹙眉瞪着晏璎,惊愕道:“你没死!”
“本王怎能死?本王与瑟瑟还未成亲,自然死不得。”
晏璎答复的云淡风轻,诸葛魏却险些气得吐血。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