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璎再回来,江瑟瑟已在王府避居二月有余。眼看着天气将要凉下来,鸢尾花也开得有些败下来。江瑟瑟日日照料,心里头难免有些怅然。
花开一季,人红一时,她忽然怀念起从前在黄金部队,日日跟矿石打交道的日子。
然而,在这个异时空睡了二月多,也没见哪一日醒来,是回到现时代的。大概,这辈子她想要回去二十一世纪,还得费一番功夫。
晏璎来时,她正冲着一株冬青树,拳打脚踢。
晏璎好看的眉头蹙起,负手走到她背后,迟疑道:“十九,这冬青树与你有何仇怨,你竟这样糟践它?”
不得不说,九王爷的嗓音,的确是甘冽的。江瑟瑟怀疑,再多听几次,她定然会上瘾。她哼哼唧唧压下心里头那一丝异样,回头不乐意道:“一颗冬青树而已,打就打了,你还要替它出气不成?”
晏璎目光一闪,勾唇道:“本王岂会帮它出气?若是你果真讨厌,让刘庆官儿砍了作罢。”
“傻X。”
江瑟瑟翻个白眼,不屑道:“你没见我拿它当靶子练拳脚吗?砍了它,我打谁去?”
晏璎眨眨眼,略一沉吟:“十九,你开头这句话,可是家乡骂人的词语?你一个女儿家,时常口出秽语,似乎不大妥帖。”
江瑟瑟仰头,眼珠子一转,勾唇笑道:“我骂几句脏话,又不干你事。只一点,你这王府也不小,你这王爷也尊贵,怎么竟然穷的连盐也买不起?”
“盐巴?”
晏璎迟疑,似乎未料到江瑟瑟会提及此事。
……
江瑟瑟身为冶金工程师,想要“冶炼”一点盐巴,委实是太过容易之事。只是,从晏璎口中听来的事实,还是让她震惊不已。
你道为何?
原来,这九州天下,早在百年前便定下疆土国界。这些年,并无一丝征战。
无征战,百姓们还算活的稳当。美中不足,便是金银铜铁这些物件,是严重的供给不足。纵是那盐巴和棉花,但凡小国,也是没有技术自己烹煮栽植。所以,堂堂一国,常常依赖金银铜铁、盐巴、棉花进口。
换句话说,百姓们没盐吃是常有的事情。就是晏璎一个九王爷,王府里头的盐,也是宫廷早定下了份额的,多取不得。
这就是为什么江瑟瑟的饭菜,总是没啥盐味儿。只因,王爷就是有钱,也没处买去。
要买盐,统统找鳌国。
江瑟瑟听下晏璎的话,忽然想起那自称睿公子的“皇太孙”。想来,此人冒充皇太孙坑骗她,正是以为江瑟瑟知晓鳌国的好处。
偏偏,江瑟瑟毫不知情。
……
月黑风高,秋意渐浓。
江瑟瑟站到窗边,瞅着外头鸢尾花的暗影,低声道:“说好了,你帮我拦住巫族人,我便帮你建一座盐场。如此,你有盐吃,我也清净。”
巫族人,人人身负异能,靠她一个人,对抗起来,只有逃跑的份儿。偏偏,那个老族长似乎又格外“看重”她。她不找到帮手,只怕在金都城混不下去。
不管怎么说,她在金都城,还认识晏璎、路小楼几个人,总好过逃去他处,人生地不熟的,让人烦恼。
晏璎端坐在凉椅上,瞧着她稚弱的背影,勾唇道:“你既不愿意说,为何懂得炼盐术,本王也不便多问。只是……这巫族,究竟是个怎样的种族,竟使江小姐畏惧至此?”
江瑟瑟回头,翻个白眼,不悦道:“都说了,是我的族人,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好好看顾我,别让人把我捉去。我便给你建一座盐场,再教授你的人煮盐的方法。”
如此大好事,随便换作哪一国的人,恐怕都狂喜异常。可惜,晏璎的表情却并不多欢喜,而是带着些担忧。
“你用这么大的本事与本王交换,足见你的族人何等厉害狷狂。本王……只怕不能护你周全。”
他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抱拳道:“不过,本王答应你,定竭力护你便是。”
开玩笑,江瑟瑟有缩地成寸的异能,想上哪儿便上哪儿,还会惧怕巫族人。晏璎也不是傻子,大概猜到了巫族人的本事。只是,他不过是个排行老九的不得宠王爷,本事能力,自然也有限。
江瑟瑟翻个白眼:“你就当,是我吃不惯淡味儿的饭菜便是。还有,你既是尽力而为,这盐场,我总要分一半股份,也算两不相欠。”
晏璎勾唇一笑:“甚好。”
……
建盐场,可不是说来那么简单。首先,你得有盐井、矿盐,不然,你得有海水、湖水。东跃国深居内陆,海水自然是没有,盐井还得勘探。
可江瑟瑟说来,却似乎十分轻松。
晏璎一开始奇怪,到江瑟瑟让他派人挖掉醉雪楼前的鸢尾花时,他才知晓她为何这般笃定。
依照江瑟瑟的说法,九王府栽植鸢尾花的地方,正是盐矿精品之所在。这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晏璎在九王府也生活了好些年,从来不知道王府底下竟然埋着盐矿。
怪道他的鸢尾花,总是长得不好。
他曾派人查探,许多人都说,是因为醉雪夫人九泉之下伤心,所以连她喜爱的鸢尾花,也跟着伤心不悦。
现而今,江瑟瑟站在鸢尾花挖尽的空地上,指挥着众人挖地刨土,顺带制造打井的器械。他忽然觉得,这些年的思虑与伤心,竟是一种痛苦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