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兵被逼迫着洗了药水澡,换上了新衣,统统撵到隔离病房中生活。
刚进门,就有军医摆了桌子在门边,一人发下去一碗药,眼瞧着狼兵喝下去,才肯放人。众狼兵喝了苦味十足的药,晕晕沉沉往新床铺上休息。
一倒下去,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醒来,已是天大亮了。众人还未吃饭,又被赤朗格木赶去泡澡。有了昨夜的经历,大家对于洗澡自然不敢抗拒。否则,真怕那化身为“江皇后”的安夫人,再来掀大家的被褥。
到了这一日,众狼兵虽知晓负责治疗他们病灶的人乃是安夫人,可安夫人的名声还是“坏”了。光是大流氓几个字,便教人难以承受。
众狼兵即便是泡澡,也总提防着门窗,生怕那“女流氓”又混了进来。
不过,泡澡喝药一气呵成,众人的病症似乎比昨日稍有缓解。赤朗格木仔细查看一人的伤病,迟疑道:“难道真的有效?”
这狼兵被武威将军瞅着,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没那么痛痒了……”
这话一出来,自然便是药到病除的佐证。
赤朗格木面上一喜,又拉过来一人细看,发觉这人的疱疹已然开始结痂。
照这个进度来看,不出三日,狼兵定要大范围痊愈。
赤朗格木目光一闪,丢了狼兵的衣襟,一脚踹在那狼兵的屁股上,呵斥道:“安夫人让你们洗澡,你们还不甘愿。现下可知道,多亏了她的好药方,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再敢胡乱传夫人的坏话,小心本将军将人撵出隔离病房,不给他治病。”
狼兵被踹了一脚,倒也并不生气,反倒是嘻嘻哈哈的跑远了。一面跑,一面大声传令。
“安夫人的药方最有效,若谁再敢背后骂安夫人是大流氓,将军说了,就让他长满脓疮,不给治病……”
他这么一路喊,一路传,众狼兵当即得令,纷纷表示不再说安夫人是大流氓。
可,越是这样,大流氓的名声,反倒是越响亮了。
晏璎坐在中军大帐的书案之后,耳听得外间的议论声,眼瞧着敞开的帐帘外,一大片雪白的隔离病房,不由得微微蹙眉。
赤朗格木的命令还在外头传着,可他的心里却有点毛毛躁躁的不顺畅。
恰此时,江瑟瑟睡眼惺忪的从里头走出来,被他捉个正着。
“起得这么早?早膳吃了吗?”江瑟瑟眨眨迷糊的墨蓝水眸,先问晏璎。
晏璎剑眉一挑,淡然道:“未曾。”
江瑟瑟点点头,仍是晕晕乎乎的走到他前方的软榻旁,弯下腰窝进了软榻中。
“唔……一晚上都没睡好,没想到我竟然也认床了……”换做是从前在黄金部队,她自然是不认床的。别说是认床,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啥也不铺,她也能就地卧倒,一觉黑甜。
现在倒好,穿越来此,啥本事没长进,身子倒是养娇了。
江瑟瑟嘟嘟囔囔,心头不大痛快。念及此,她哼哼两声,倏地站起身,准备出去跑两圈。
“去哪儿?”
她屁股还没离开软榻的绒面儿,晏璎坐在书案后冷冷吐出二个字。
江瑟瑟一怔,回头道:“出去转转。”
“转”字还未出口,晏璎却忽然站到了她跟前。江瑟瑟一惊,后退一步,皱眉道:“别以为你学会了缩地成寸,就可以在我面前显摆……”
晏璎挑眉:“这不是缩地成寸。”
不是缩地成寸,却是什么?她的异能没了,他却有了。反正江瑟瑟也没打算跟他计较此事,此刻问出,也只是底气不足而已。
果然,晏璎一手攀上她后背,固定住她的身板,淡然道:“昨夜,你去干什么了?”
江瑟瑟一夜没睡好,大约正是担心昨夜的荒唐。那时心无计较,大概生出了还在黄金部队的错觉。竟闯进狼兵的帐篷,掀翻了人家的被子。
天地良心,那时候的她,也只是想要治病救人而已。
谁曾想到这帮不识好歹的东西,竟造谣生事,说她是大流氓,是女色魔。江瑟瑟是大流氓吗?
她长这么大,何曾非礼过谁?
江瑟瑟眨眨眼,仰头道:“我昨夜啥也没干,倒是你……”她说的扭扭捏捏,将晏璎一夜春罚表现的淋漓尽致,真个有些欲语还休之意。
晏璎昨夜怜她辛苦,实则只睡着安分觉。
原本啥也没做,到了她这樱桃檀口中,却似犯了怎样的错处。晏璎目光一闪,凑近她脸颊,低声道:“为夫昨夜怎么?”
江瑟瑟眼珠一转,忙道:“你昨夜睡得太沉,压得我肩膀好酸。”睡觉睡到半夜,忽然觉得手麻不已,她倏地睁眼,却正见某人安然躺在她肩膀上。一颗脑袋窝在她怀中,睡得好不馨香。
江瑟瑟还从来没抱过他睡觉,谁曾想这人主动投怀送抱,又是难得温柔的模样。她不由得生出十分爱护之意,当下,手麻也算不麻了。
就这么凑合着睡了半夜,再睁开眼,她竟滚到了他怀中,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依偎在他肩膀,倒比他多了三分乖巧。
江瑟瑟迷迷糊糊嘟囔一声,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晏璎已经起床了。
此时此刻,她慌忙将昨夜之事娓娓道出,晏璎却目光一闪,偏不买账。
“为夫怎会窝在你怀里睡觉,小骗子。”
江瑟瑟眨眨眼:“是真的!”
真的他也不认,不行么?晏璎俯身低头,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墨蓝水眸,哼道:“外头骂你是女流氓呢,你可听见?”
“没听见。”
江瑟瑟毫不思考,一口回答。
“为夫听见了。”晏璎面色一冷,忽然噙住她娇嫩的唇瓣,低语道:“你最好乖一些,否则,为夫真的会生气的。”
江瑟瑟一愣,只觉得眼前人攻城略地,进展飞快,偏生不敢拒绝。
老公生气了,后果自然严重。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他若是不让金龙载她回炽离城,就靠她自己的双脚,她要回到炽离城得走到猴年马月啊……
等等,江瑟瑟忽然睁开眼,她是为什么非要回炽离城?
“嘶……”
晏璎退后,一双妖异的眸子中闪过不悦。他伸出手,缓缓压着唇角的伤痕,低头瞧着江瑟瑟。
江瑟瑟冲他龇牙,哼道:“看你还敢硬来。”也不等晏璎再发作,拔足飞奔,一溜烟儿出了帐门。
狼兵在隔离病房中一连呆了五日,便有人率先禀报,说自家身上的水痘好了。军医上前查看病情,确认此人已好的七七八八,便汇报给了江瑟瑟。
江瑟瑟戴着手套口罩,穿着特制的医用服,又查看了一次这人的病情。不过几分钟,已确认此人痊愈。
第一个水痘痊愈之人出了隔离病房,不再需要治疗。整个狼兵营地沸腾了。
真没想到,病愈的狼兵竟是个脓疮最严重之人。这么说,那些发病时间最久,病得最严重之人,很快就要好了?
众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到了下午,又有好些此前病重的狼兵被宣布病愈,跨出了隔离病房的门。
自此开始,隔离病房中的人陆陆续续减少,又过二三日,呆在里头的病人已不足三五人。且,这三五人还是新感染的病患。
江瑟瑟见状,当即下令,所有人换下病服,另穿军衣。且,将换下来的病服统一药水泡过之后,再用开水煮十分钟。
众人按照江瑟瑟的吩咐行事,不过又是二日,隔离病房中便再也无人。
边境狼兵的水痘,终于控制下来。
到了此时,江瑟瑟才算松下一口气。
可惜,刚松下一口气,竟有人送信入营地,向赤朗格木禀报,说边境几座城池的小老百姓,染上了水痘。
江瑟瑟闻言一惊。
这水痘,既是这个时空不可能存在的东西,那么自然是不容易传染才对。怎么她刚治好狼兵,又有百姓遭了秧?
江瑟瑟目光闪烁,晏璎坐在书案后,云淡风轻道:“暗中这只手,伸的可真够长的。”
他们****潜藏在中军大帐中,便是狼兵也只知道安夫人,而不知安九爷也在。那些外人,则更加无法判断江瑟瑟与晏璎的行踪。
可惜,即便是如此,也有人似乎掌控了他们的行踪,知晓他们已然医治好了狼兵的水痘,再次与他们发难。
赤朗格木毕恭毕敬站在大帐中央,低头道:“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抄录了方子,微臣也知道如何治病救人。这百姓的水痘,便让微臣带着人去处理吧。”
狼兵营地已经绝了传染源,不管是军医还是太医,也都腾出了手。众人现下亲眼见证了江瑟瑟治愈水痘,定然是充满了期待,希冀自己能亲手治愈病患。
一个千古绝传的方子,于医生而言意味着什么,谁人不懂。
晏璎冷淡道:“不必。”他淡然起身,冲着江瑟瑟道:“朕有预感,暗中之人,此刻就在距此最近的城池中,你想不想去会会他?”
当日夜间,那斗笠老者步步杀机,江瑟瑟险些命丧黄泉。今时听晏璎如此一说,自然是分分钟想要与这人打一场。
有晏璎撑腰,自然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想。”
江瑟瑟毫不犹豫点头,冲晏璎勾唇一笑。那笑容,如春风,似暖阳,更像三月甘冽的清泉上飘荡着满池落红,无端端媚艳入心。
晏璎心头忽然温暖,余光却瞥见赤朗格木青白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