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来探江瑟瑟,江瑟瑟****准时修炼,可修炼来修炼去,竟没有一丝精进。老道士斜着眼瞧她,愤然道:“为师一心助你回归现世,你却是个不认真的。索性,便呆在这个时空,被俗世淹没得了。”
老道士一甩拂尘,气呼呼的走了,独留江瑟瑟饿着肚子,站在木屋顶上。
江瑟瑟叹一口气,瞧着鳌螭,鳌螭眨眨眼,也瞧着她。
晏璎****来探,你教她如何修炼?不管她怎么骂,这厮脸皮忒厚,就是不肯走。当然,也不肯带她走。
现在,她感觉她就像是他养在金丝笼里的小翠鸟儿,憨憨痴痴的飞也飞不动,只能他戳一下,她便跳一下。
傻乎乎的逗人发乐。
江瑟瑟大大的叹一口气,躺倒在木屋顶上,瞧着湛蓝天上的朵朵白云,陷入了沉思。
不过沉思片刻,远处云海中,便翻腾来金灿灿的一条巨龙。巨龙脊背上,男人银色的面具迎着朝阳,散发出迷离的光,连带他墨绿的衣裳,也似九天仙人濯浣的清波,飘逸灵动又清雅出尘。
看得出来,那龙那人都透着万分的欢喜。
大约,这一人一龙也很享受寻一处世外幽园,放纵心性随意玩乐的感觉。
江瑟瑟叹一口气,眼神愈发黯淡了。
别说,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鳌螭也开始喜欢巨龙的到来。否则,这般无聊,可怎么度过呀。
鳌国炽离城,御书房门外。
小七面不改色的握着长剑,冷淡道:“陛下正在安歇,先生还是先回去罢。”
澹台鹤乃晏璎心腹大臣,极少被晏璎拒之门外,可这个月,他已经接连好几次没能见到晏璎了。
“陛下****退朝便安歇,可是生了疾病?若真是龙体抱恙,不若唤个太医来诊治诊治?”
澹台鹤言语关切,小七却根本不买账。
“陛下早就吩咐,国事只在朝上讲,先生****散朝便跑到御书房门口求见陛下,可是打算违抗圣旨?”
金甲侍卫个个面色铁青,似乎只要小七一句话,便会齐齐扑上来勒住澹台鹤的脖子。
澹台鹤一愣,终是怏怏的离了御书房,往御花园走去。他老人家是打算穿过御花园,缓缓出宫门。谁知,刚走到清心亭,却被人阻住了去路。
对面人鹤发童颜,穿着雪白的道袍,手执一根雪白的拂尘,十足一个仙风道骨的模样。澹台鹤阅人无数,却无法看出此人的来路。
“澹台鹤?”
老道士瞪着澹台鹤,先开了口,嗓音却绝不友好。
澹台鹤一愣,下意识退后一步,强装镇定道:“你是谁,怎么直唤老夫的名字?老夫可是鳌国一品士大夫,尊荣堪比国师。”
言下之意很明显,哪里来的土老帽臭道士,竟敢直呼爷爷的大名?
老道士蹙眉,不悦的走近一步,哼道:“在贫道面前,你也配称老夫?当初你爹舍命隐藏你的身份,却不是为了让你重新出世,祸害这天下的。”
澹台鹤一愣,目光中凝起一丝迟疑,面色铁青道:“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怪澹台鹤心中愤然,换做是任何一个手握天下权柄的资深老臣,被人这般呵斥品评,肯定也是要发火的。最主要,澹台鹤看模样也有四五十岁,他那个爹只怕是年岁颇老。
被人编排爹,谁能高兴?
老道士却不管他高不高兴,而是哼道:“如今,破军星已上九天,若你再不停止胡搅,这天下是真的要乱了。”
澹台鹤目光闪烁,负手而立道:“仙长说的话,老夫委实听不懂。老夫还有国事,失陪了。”他一语言毕,似乎生怕老道士捉住他一般,飞快地朝前走去。
老道士瞧着他背影,冷笑道:“你爹死的时候,只想你置身事外,好好活在墨家谷。如今,贫道看你是不打算好好活了。若这天下果然乱了,贫道便端了你们墨家谷,与这天下陪葬。”
老道士说完,也不管前方镇定行走的澹台鹤,轻飘飘飞升而去。
老道士离去,漫无目的行走的澹台鹤却倏地顿住了步伐。他不敢回头,只那么笔直的站定在花木扶疏的宫道上,一张脸已是冷汗涔涔。
过了良久,他目光一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然虎行飞快。全然,没了往日那悠然的做派。
江瑟瑟还在丹莱州的流云山修炼所谓的“长生之术”,却不知天下已忽然乱了。首先是并入鳌国的东跃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与鳌国边境的狼兵打起来。
听说,西南镇守路一阳是个血性的汉子,行军打仗讲究快狠准,偏又为人谨慎细腻。鳌国狼兵与他一交手,便吃了两回亏,损失惨重。
闹得后来,二军交战,风风火火难分胜负,那狼兵头子赤朗扎西趁着雨中夜色,疯了一般率领狼兵攻占了西南边境一座小小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一夜之间,城池尽屠。
东跃国与鳌国彻底闹起来。
原本,东跃国子民对于并入鳌国,便是一万个不赞同。而今,狼兵将东跃国边境一座城池屠戮干净,东跃国子民即刻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
人人义愤填膺,誓要将鳌国狼兵杀个干净,一雪国耻。
甚至于,许多文人雅士联名上书,要求东跃国撤出鳌国版图,重新自立为帝国。晏家皇室宗亲中,有人立即书写一篇征讨檄文,详细列举了鳌国的十八大罪状,呼吁天下人齐齐讨伐鳌国。
鳌国与东跃国火拼,游龙港又传来战事。
原来是东跃国人迁怒于晏璎,却拿晏璎无法,只好将目光转投到玉玖皇后江瑟瑟身上。据传,东跃国刺客混入游龙港,在雪鸢海泉眼中投下剧毒,造成游龙港死伤千人。
一时间,游龙港乱成一锅粥,许许多多的医馆大夫奔行在岛上,只为医治中毒的江匪们。便是龙二爷,也因为误食了有毒的泉水,卧病在床,再无力管辖千叶岛。
陈善友一张老脸铁青,站在腾浪阁的花厅中,破口大骂道:“若二爷中毒不治,则游龙港与东跃国人,自此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东跃国那头,却有皇室宗亲回话道:“叛国的江家老狗,舍嫡女嫁歌妓庶子,虽死一万次,不足惜。”
东跃国与游龙港彻底较上了劲。
九州大陆似乎真的乱了。
早朝上,有人力谏皇帝征讨东跃国西南镇守路一阳,称,若没有此人,便没有天下之乱。有人持反对意见,说应该先将狼兵头子赤朗扎西押解回炽离城,判处斩首。
晏璎只是听着,并未多言。
说征讨路一阳的人,自然是鳌国前朝肱骨。说杀掉赤朗扎西的人,自然是新派重臣。晏璎对于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十足的信任。
因为,这江山他刚坐上,还不算稳。
晏璎还未过多表态,澹台鹤却出班奏秉道:“陛下,老臣以为,当此时,正该挥军一扫天下,将九州纳入鳌国版图。自此,断绝诸国征乱。”
这无疑是一个好办法。但是,须知傲雪国、宝印国、西凉国等等其他小国,并没有招惹鳌国,更没有战乱。若是一竿子打死,难保不会落下鳌国新帝暴戾残忍的声名。
晏璎目光一闪,瞧着九龙阶下一袭朱衣的澹台鹤,冷淡道:“理由。”
澹台鹤一愣,慌忙抬起头,双手平举过眉心,垂首认真道:“这天下,分崩离析,极不利于管辖。且,各国原本很小,根本不必独立为政,若长此各自为政,则小国根本不会走向昌盛繁荣。反而,容易渐渐没落下去。”
小国容易没落,此事,在站的文武臣子没有谁不知道的。
晏璎挑着剑眉,无声。
澹台鹤心头一跳,忙道:“而今的鳌国,国泰民安,富饶昌盛,正是开疆拓土之时。”
他似乎是急躁了,现而今的鳌国,东南方还在爆发战事,举国子民刚从干旱的噩梦中走出来。要说国泰民安,一片昌盛,还真是不太恰当。
偏偏,澹台鹤说的煞有介事。
晏璎目光一闪,朝阳殿外,竟忽然刮起一阵劲风。
“哐当。”
朝阳殿上琉璃瓦被大风刮落,掉了一地。瓦片砸碎在铺着黄澄澄石砖的御龙道上,无端叫人胆寒。
众大臣惊恐的从朱红大殿门望出去,只能看见惨白的烈日正照在晃人眼目的方砖上。
狂风肆掠,飞沙走石,众人一时静寂无言。
人人都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战火即将烧入炽离城。
御史台年轻的言官,瞧着飞沙走石的偌大皇城,慌忙厉声道:“此乃百年罕见异象,请陛下斟酌行事。”
话音未落,那朱红大殿门口,突兀的钻进来一颗巨大的金绯色龙头,傲然鼓胀的龙目威风凛凛,一下子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
巨龙之后,乃为金鳞璀璨的龙身,延绵入云海,不知多少里。
“龙!有龙!”
不知是谁,惊慌的尖叫起来,步步踉跄,跌坐在九龙阶下的金砖上。
“龙,神龙……”
另有大臣惊的面无人色,双眼一闭,原地栽倒,不省人事。
“嗥……”
龙吟九天,一瞬间碾过众人的耳鼓,将朝阳殿震颤的嗡嗡作响。琉璃瓦纷纷坠落,洒落一地的刺目灰尘。
然后,眨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