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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法国·拉封丹(11)

这时有只隼停在架子上,正看着这只芒斯阉鸡四处跑窜。隼由于本能,同时也凭着经验,从架上飞下将阉鸡给逮着了,这就意味着阉鸡自然会成为第二天酒宴上的一道佳肴,这便是一般家禽最容易享受到的待遇。

隼对阉鸡说:“你也太不聪明了,这使我十分吃惊。你们这些笨蛋,一点也不开窍,看来从你们身上实在难以发现什么优点。你看我,我会追捕猎物,回到主人身边来。你有没有看到,主人就在窗边等我们呢!怎么你聋了吗?”

“我听得一清二楚,”阉鸡驳斥说,“你知道主人想对你做什么吗?还有那个摇头晃脑,手里拿明晃晃菜刀的厨子,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你难道一听到唤你的哨声就往主人家里飞吗?饶了我吧!当主人用一种亲切温和的语气叫我时,你不要以为我逃跑是不听话而笑话我。你看看,在那铁签子上,每天都插着成串如同阉鸡一样多的烤隼。你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养你们隼吗?你好好想想吧,笨蛋!”

激流和河流

一道激流从悬崖顶上直泻而下,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声,一切生物见到它都逃之不及,荒野也为之颤抖。从来没有一个过路人敢跨过这道天险,只有一人因为迫于强盗的追抢,只好冒险涉过去,希望激流能阻隔强盗,让他们望而生畏。但是,这条响声大得吓人的水流,水其实很浅,这人最后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成功尝试壮了他的胆,但强盗仍穷追不舍。途中他又碰到了另外一条河,这条河水平静而安宁,就像婴儿熟睡进入了梦境一样。此外,两岸也没有陡坡,河水清澈见底。他想,涉过这条河是轻而易举的,于是便壮着胆子下了河。没想到,这条平静如镜的河却使他丧生了。就这样,他和强盗都因不会泅渡而去地狱涉水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是,一声不吭的人一定要提防,而每天喧嚣笑闹的人倒不一定要介意。

教育的作用

“肥肉”和“恺撒”是同胞亲兄弟,它们的祖先都是名贵的狗种:强壮、勇敢、漂亮。由于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它们分别到了两个不同主人的家里。“恺撒”经常在厨房,“肥肉”却时常到树林里狩猪。结果,“肥肉”发挥了它的长处,而“恺撒”则蜕变成厨师的助手,人们改称它“肥肉”了。

“恺撒”的兄弟因经历沙场的考验,追野猪、逐奔鹿,成为战功赫赫的狗,真正的恺撒。它还特别在乎在婚姻问题上不使自己孩子的血统退化。可“肥肉”却对这方面毫不在乎,它随便繁衍自己的后代,向它遇到的任意的对象求偶,也正因如此,这类劣狗在法国随处可见,形成了庞大的家族,但一碰到危险便逃之夭夭,与那些“恺撒”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人们很难与自己的祖先父辈保持相同,由于疏忽,加上时间的淘汰,许多因素都会使人退化。缺乏对人秉性和天赋、潜质的后天培养,确实说不清有多少“恺撒”将要蜕变成“肥肉”!

狼和猎人

我有个朋友,他很富有,但是他的生活过得比我还清贫。这并不是说他有钱不会花,而是他的本性左右着他的决定。他想拥有更多的钱,到那时候他花钱就花得舒心了。我知道我的朋友正在走寓言中狼和猎人悲惨命运的那条不归路。

猎人射死了一头鹿,接着又射死了一头路经此地的小母鹿,两头鹿双双倒地。猎物可观,猎人应该心满意足才是。

这时猎人又看到一头雄健的野猪,这又激起了他的贪心,要知道他爱吃野味,于是地狱里又会多一个冤鬼。不过这次巴赫克司命女神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猎人把这猛兽打倒在地。看来这猎物已是不少了,不过一个征服者的贪欲是难以满足的。就在野猪正在死亡线上垂死挣扎之时,猎人又看到了一只竹鸡在田埂上觅食。和上述所射杀的三只猎物相比,这真算不了什么,但猎人还是决定将母鸡拿下。这时候野猪使出死前的全部力气扑向了猎人,将猎人咬死了,然后轰然倒在了他的身上,竹鸡安然无恙。一只狼正巧路过这里,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高兴地叫喊道:“啊!命运女神,我要替你建造圣殿。我今天的运气怎么这般好啊!这里有四具尸体,我可得慢慢享受,机会难得。我能整整吃一个月,这实在太丰盛了。”狼接着数道,“一、二、三、四,一共四具,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些够我吃上整整四个礼拜。当然,还是节省着吃吧。我先把这张弓的弦吃掉吧。这一定是用真的肠子做成的,哇,它的气味还真独特啊!”话音未落,它就向这张张开的弓扑了上去,结果造成了一次新死亡,狼的肠子被当场射穿了。

我的朋友听了我讲的这个故事吓得直冒冷汗,他说他愿意改正身上存在的一些缺点。

啰嗦的教师

有一个小学生非常淘气和顽皮,其他小学生都不愿跟他在一起。这个小学生因为年纪小,老师一直没有惩罚他,而他却更加捣乱了。

这孩子常常到邻居的园子里偷花摘果,这个邻居总能得到果神的赐予,秋天的果子长得比别人家的都好,春天里是花团锦簇,享受着花神的最好赠礼和馈赠。这天,主人在园子里看到这小学生往果树上爬,把那些预示未来丰收的花蕾都给毁掉了。唉!这些柔弱多姿的希望啊!这调皮孩子随即又开始乱折起树枝来,以致于主人又不得不打发人去告诉他老师。老师终于来了,后面还带着帮孩子,果园里处处都是人。这帮孩子比前一个更加顽皮。结果,果园里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照这位老师的讲法,他带学生来的用意就是要惩一儆百。他一本正经地引经据典,什么维吉尔、西塞罗之类的,讲了很多貌似有学问的话。他的演说如此之长,足以令这帮捣乱的家伙有足够的时间把园子中上百处的地方糟踏得不成样子。

我最反对那种言之无物的长篇大论,他不着边际,说个没完没了。如果这个教师不讲这么一大通,我还真不知世界上还有比这小学生更令人烦的人。小孩子的顽皮可以改正,但教师爱长篇大论的习惯又怎能不好好改正呢?不得而知。

雕刻家和神像

有一位雕刻家看到了一块非常有价值的大理石便花钱买了下来。他想:把它刻成什么呢?桌子、脸盆还是神像?我要将它刻成神像,而且要让其手中握有雷电!啊,人类在它面前发抖、祷告吧!神是大地真正的主人!

这位雕刻家把神王朱庇特的喜怒哀乐在他的作品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神像雕刻得非常成功,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有人曾经高度评价了雕刻家雕刻的神像。而雕刻家就是第一个在自己的作品前面发抖,被震撼得魂飞魄散的人。

雕刻家的确很脆弱,可以与古代的诗人媲美。面对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神的喜怒,他被吓坏了。如果从这一点看,雕刻家也像个孩子,因为孩子总一个劲儿地担心,一个劲地想,谁也别想来惹恼自己玩的娃娃。

思想决定感情,崇拜偶像的错误因此而产生,许多民族不也存在这种错误的思想吗?对自己创造出的幻觉,人们向来如此狂热。雕塑家马里翁创作出一尊美女像,结果不是成了他热恋的爱人吗?每人都竭力想让自己的梦想成为现实。令人可悲的是,人们对真理是这样的淡漠,而对幻想却总是充满炽热的情怀。

出卖智慧的疯子

如果把疯子的话也当真的话,那么这个人也有疯子之嫌。但是,是不是所有的疯子的话都不可信呢,这很难定论。

一个疯子在十字路口喊要出卖智慧。而一些没有头脑的人马上跑去购买,个个一本正经。他们看见疯子做了许多次鬼脸,然后付了钱,买来的却只是一个风箱和一条二米多长的绳子。大部分买主都感到非常气愤,但对这种愚弄无可奈何。这些人被别人嘲笑了,处理这种事最好的办法是,他们要么是一言不发,要么是一笑而置之,带着自己买来的风箱和绳子离开。谁要是追根问底想了解这两样东西能派上什么用场,他一定会被人看成是个愚不可及的白痴而遭群殴。

疯子的行为到底有没有理智?这种病态产生的理智事实上是偶然的、孤立的。有一个上当的人总不断想这风箱和绳子的含义,因而有一天他憋不住就去请教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想了一会对他说:“这确实是些难以理解的东西,一些经过启发的人希望听到以下的解释:即在他们和疯子之间一般就隔着这根绳子般长度的距离。只有这样一种解释,我认为他们的心灵上才可得到稍许的安慰。你们一点也没有受骗,这个疯子卖的真是智慧。”

适可而止

我还未曾见到什么生物生性平和而行为适度,造物主愿万事万物都保持一种均衡适中的状态。但事情并不按造物主的意志发展,大家不是做好就是弄糟,恰到好处几乎难以看到。

麦子是金发女神塞蕾丝馈给人们的丰厚礼物,但麦子生长过密就会耗掉土地的肥料。一般情况下麦子长得太多太密,就会影响收获,结穗减少,树木茂盛取悦人们,但彼此争夺阳光和养分又会减少它们的生长。为了清除多余的麦子,上天就要羊群吃掉多余的麦苗,然而当羊群走过麦田时,所有的麦苗都会被践踏,被啃坏;这样老天又打发狼群叼走了几只羊羔,可狼不能完全做到这一点,老是想把羊吃光;于是上帝又派人去惩罚这些饿狼,结果人类不给饿狼留一点生存空间,见狼就杀。

在所有的生物之中,只有人的过火行为十分突出。我们对平民百姓和达官贵人的批评应该是一种标准。世上没有人不会犯错误,不要过分是人们经常评论的一条标准,但大家却又往往难以做到!

财宝与两人的处世

有一个富人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穷人,这个现实太残酷了,他不能接受。想来想去,只有悬梁自尽,了此一生,因为即使他不自杀,也会饿死,饿死对一个富人来说,滋味更不好受。打定主意后,他就来到了一间破旧的房子中,在墙的高处钉个钉子,然后把随身带的绳子挂起来。哪知这墙旧得不堪一击,刚钉了几下就塌了,意外地掉出了许多金子。

这真是喜从天降,这个绝望的人马上拾起金子带回了家,而把绳套留在破房中。他顾不得数金子,因为无论钱财多少都能救他的命。就在这幸运的家伙大步流星地离开时,藏金子的人来到了,他目睹自己所藏钱财不翼而飞,顿时傻了。他喃喃地说道:“唉呀,上帝啊,你忍心让我的钱让别人偷走啊!真是急死人了,现在手上要是有根绳索,我真要上吊才好!”说话时,他一眼瞥见到了留在屋中的那根绳索,在气极之时,这人将脖子伸进绳套里,就如此悬梁自尽。这人惟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别人已为他准备好了绳索,也正如他为别人准备好了钱财一样,命运突转,各得其所。

吝啬的人临死前很少有不哭的,他省吃俭用敛聚的财富不能再为其占有,财富是为小偷、自家的亲戚或者说是为掩埋财物的土地(为后人)准备的,这怎么不让他伤心落泪呢?命运女神变化无常,她的性格决定了主持这种情节离奇的财物转换游戏是多么令她高兴。这女神突发奇想,不想看命运不佳的人去上吊自尽,却让最没有思想准备的人上了吊了断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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