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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致我的小伙伴

叮——

我打开手机,是小伙伴发来的微信。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喝酒,不舒服多抽烟,每天好好熬夜,记得多吃宵夜,早饭不要经常吃,天气冷穿凉鞋多穿对袜子,没事多玩手机,看书记得关灯,没我在的日子里,如果睡不着要多吃安眠药,我喜欢看你吞玻璃的样子,无聊就烧烧头发,洗澡一定要用沸水,难过了就吸吸毒,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回复:饿了就去厕所,困了就睡床下,这几天天冷,睡觉就不要穿衣服了,盖被子的时候先泼盆冷水,可以保温。这段时间你一个人住,寂寞了就不要强奸母狗了,开撸记得套塑料袋,留着明天还可以当早饭吃。

——果然是文豪!

回复:过奖过奖。

——啥时候给我也写本书呢?

回复:小伙伴日狗记……

——你麻痹!

记得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爱上了刷朋友圈。

那时候的我想法很简单,打开朋友圈就是为了两件事:一、励志自己一下;二、看看我关注的人,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所以,在朋友圈这个小社会里,我属于评论狂。

不过,在我们寝室,还有一个人,我们都叫他小伙伴,小伙伴的这绰号为了嘲笑他弟弟小,学名意思指男性生殖器,记得那时候笑痛了肚子。

小伙伴纵横在朋友圈,可谓是七进七出的猛将,属于发表狂,而且为了提升点击量,他自创出了一套挑衅流!

——(配图:豪车照片一张)别问我这是不是在炫富,看不爽有种砸了这车啊,反正你砸了我也不用赔,要赔我也赔不起,再说这车也不是我的……

——蹂躏302国球小王子,不要问我乒乓球厉不厉害,我只能说我还停留在爬上桌子扣杀的阶段。(302是我们的寝室号)

后来,在吃货流的强力攻势下,小伙伴创造的挑衅流显然不占上风,所以,他又独创了一套令人发指的诅咒流。

——(配图,一张美女照,点开图片后,美女立马变成恶鬼。)看的人点赞,不然她今天晚上就来问候你大爷!

——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看到点赞的人,一生好运;看到不赞的人,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耶稣基督、喜洋洋和灰太狼一起来问候你大爷!

果然,小伙伴这套做法的效果是提升了,可人品却下降了。

我看到各种评论,女的一般是白眼或愤怒的表情,而男的就直接开口骂,“我X你大爷!”

就这样,小伙伴总是乐呵呵的盯着手机。

这就是他的大学生活,晚上十点前发一条朋友圈,融合了诅咒流、诱惑流、挑衅流,自认为是智慧的结晶,然后一直守到凌晨两点。

久而久之,小伙伴变得虚,大热天的还要裹件棉袄,两只熊猫眼成了他独有的特征。

我嘲笑他说:“你老睡这么晚,那样就活不久,你对得起你爸妈吗?”

小伙伴不屑一顾,“你瞎唠叨什么,老子肯定比你活得久。”

其实我知道,小伙伴每天睡这么晚不是在等那些不招人眼的臭骂,他在等朋友圈里某一个人的回复,哪怕是一个赞也好——他暗恋了两年的姑娘。

可是,他们之间始终有着层无形的隔膜,小伙伴像一直守在码头等候的守夜人,可那姑娘早已乘着帆船远航。

其实我了解那姑娘,她叫小安,是我们学校金融系的大美女,算不上系花,但也属于女神范儿。

小伙伴个子不高,也很瘦,小安穿上高跟鞋,能高出小伙伴一个脑袋,他俩走在大街上,就感觉大姐姐溜达着小弟弟逛街似的。

不是说不般配,压根就不合适!

我是小伙伴的好兄弟,暗里不只一次提醒他,可他总是把我的良言当成了耳边风。

每个人心里面都藏着位情人,不过是种精神寄托,虽然明白前因后果、未来发展,可总是往美好的一面想。

我知道,小安就是小伙伴心里藏着的情人。

2、

大学里,我们学校外边有着条著名的垃圾街,垃圾街顾名思义,各个摊位都是小吃,卖的都是垃圾食品,所以,垃圾街的名字就这么得来的。

去上课的时候,我们总是要经过这条街,有一种职业成了条靓丽的风景线,那就是月收入过万的“丐帮”。

最幽默的一次,见到一位卖唱的大爷,提着个话筒唱排列组合的哆唻咪,简直是耳朵的强奸,小伙伴的心比较善良,只要被他遇上,就朝着瓷碗里扔上个铜板,算是对艺术的尊重。

我说:“你钱这么多,怎么没见着你请过我吃饭?”

小伙伴骄傲的一笑,“我这是在投资!”

“投资?投资什么?”

“这里每天的客流量就有三万,万一哪天我的善心被一姑娘发现了,岂不是拿一块钱得了好感。划算!”

我无奈的一笑,感情他把钱投资在路边卖唱的大爷身上了。

不过,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这小子勾搭上了一姑娘,长得不漂亮但体贴,过马路前,那姑娘害羞的向小伙伴要了号码。

我始终都忘不了小伙伴当时那种高高在上的自豪感,这都能成事,我猜那姑娘当时是血气冲上脑末梢了!

小伙伴一直和那姑娘保持着联系,姑娘叫雪碧,小伙伴说雪碧是他的红颜,当时我哪信他的鬼话,最了解男人的永远是男人,不以下半身为发展的红颜都是闷骚,没事找事!

不过,有时候我还真不了解小伙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雪碧真成了他的红颜知己,小伙伴和她的关系竟然扭曲到了“姐妹”。

“真是傻,送货上门的你还打算退款!”

“吵什么吵,我和妞的关系你不懂!”小伙伴称呼雪碧为妞,雪碧称呼小伙伴为哥,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称呼。

转眼到了大三,大家都在为实习的事犯愁。

小伙伴也发愁,不过他愁的不是实习的事。

而且,小伙伴只要一发愁,就一睡不起,茶饭不思,像入了禅定,躺在床上两三天竟然还能活着。

那时候我每天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小伙伴还有没有气,然后,小伙伴就会很虚弱的对我讲:“西风,帮我带一杯豆奶行吗?”

我说:“饿了出去吃早饭呗。”

小伙伴摇摇头,“不是,我渴~~”

他真的是个牛人,我对他佩服的简直是五体投地,我真觉得小伙伴应该被送去边疆,至少是饿不死的。

见着小伙伴一直萎靡不振,感觉像得了抑郁症,我就在晚上的时候拉着他去酒吧,痛痛快快的喝上一顿。

小伙伴喝醉了就开始发酒疯,发完酒疯就开始吐,吐完就开始睡。

然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自己真是做贱,像小伙伴这种三瓶就倒的酒量,怎么能逼着他喝完一箱!

那晚,小伙伴发酒疯的时候,他就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唱起了歌。

咿咿呀呀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唱什么,后来,小伙伴唱着唱着就哭了……

“西风……西风……你脸被人打了吗?怎么这么肿?”小伙伴拉着个胖乎乎的路人,就开始嚎嚎。

“大哥大哥,sorry……”我向路人道歉。

路人白了小伙伴一眼,口里呢喃:“什么玩意儿?”

过了口瘾后,那路人就走了。

我庆幸路人没有追究,如果不是看在小伙伴喝醉了的份上,恐怕他今天晚上就得在医院里过夜了。

这晚,我和小伙伴蹲在路边的花坛上聊到了深夜。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明白了那种精神寄托突然崩溃的感受——是疯了!

“她有男朋友了……”

“谁?”

“你说还有谁!”

“小安?”

“别提这个名字,听了我就恶心。呕……”说着,小伙伴真吐了出来。

“你不是还有红颜吗?雪碧呢?”我问。

“雪碧……呜呜~~雪碧也有男朋友了!”

小安有男朋友我并不惊讶,毕竟人家跟小伙伴压根没多大关系,顶多算认识,他们就连正常的聊天都没有过。

而且,微信里小安与小伙伴的对话也只有一句是小安提起的: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虽然是系统回复……

但是雪碧不一样,小伙伴和她是红颜知己,我一直以为雪碧是暗恋小伙伴的,至少不会太讨厌,小伙伴哭哭嚷嚷的说雪碧有了男朋友,我一时间还真不信,总以为这是小伙伴失去了女神后的醉话。

“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我说。

“不回去不回去,老子没了女人,是兄弟你就得陪着我发疯!”

“可这是在大马路上,我们得为明天的扫地阿姨着想。”

我一说,小伙伴就用种暧昧的目光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

“西风,扫地阿姨一个晚上要五百吗?”

我一怔,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随后,小伙伴掏出了张明信片,这种明信片只有在宾馆里经常看见,是叫姑娘的。

“你想干什么?”

“我不回寝室了,西风,你自己回吧……今天我要破处!”小伙伴仰天长啸了一声,路上的人都向我们看了过来。

我顿时感觉丢脸丢到了家,路上还有几个起哄的,“大声告诉我,你今天要干什么?!”

“今天我要破处!!!”

然后,小伙伴就乐呵呵的哼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

不过后来,小伙伴真是醉醺醺的往明信片上的电话打了,只不过花了五百块钱叫了“姑娘”后,啥事儿也没做,那“姑娘”光顾着帮他清理呕吐物了。

我想:如果小伙伴知道了这晚的事实,他是会感谢我,还是会杀了我?

……

3、

小伙伴的生活费本来就不多,五百大钞叫了“姑娘”后,手里头没几个钱能吃上饭。

我看他可怜,就包了他这个月的饭钱。

做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了,但小伙伴每天都皱紧了眉头,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跟他过不去似的。

这段时间,小伙伴睡得也出乎意料的早,他不再等着朋友圈的回复,好似隐居了山林,一段时间我都不见他发什么朋友圈。

每天睡醒了就把自己再睡困,睡困了再睡醒,周而复始,生活倒有“规律”。

大三上学期,小伙伴在睡眠中度过,好事也有,他省下了一大笔钱——三千三百人民币。

哦不!这是小伙伴在大三上学期里省下的三千三百人命币!

我那时候还想小伙伴已经懂事了,会体谅父母,省吃俭用留着以后买房买车了。

可我错了,他撒手一挥,买了只戒指,戒指上还刻着“MyDear”。

四个月的人命币换了只戒指,搁谁谁都会心疼。

“你是留着给自己做尾戒,还是给你儿子当传家宝?”我问。

“我要送人。”小伙伴斩钉截铁的说。

“送谁!?”我惊讶的道。

小伙伴低着头,默默的说:“一朋友。”

也许,我已经猜出了小伙伴要送给谁了,可能是小安。

当步入了大三下学期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大学里的经历终究会成为回忆,小伙伴这么做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放心上?”

“她不适合你,你送她戒指就是三千块钱打水漂,这种土豪的行为你模仿不来,会出人命的!”我奉劝小伙伴道。

“我不管,该送的还得送,她会喜欢的。”

然后,小伙伴出去了,打开了微信,联系人:阳光下的温暖(小安)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你在哪?

——你是?

——别问我是谁…………我在你们寝室楼下。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回寝室,有什么事能明天再说吗?

——人命关天,你自己看着办!

小伙伴痛恨的关了手机,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枚戒指。

4、

大学毕业五年后,小伙伴出差来到杭州,他递给了我一份喜帖,喜帖上的署名是王亦鸣、林雪碧。

河坊街龙卷风酒吧

我淡淡一笑,问:“雪碧没跟着你一起来吗?”

“妞安排婚礼的事,我这几天公司忙,还要来杭州出差,见你在,顺手把喜帖捎来了。”

我欣慰的一笑道:“和雪碧修成正果了,我就说你小子当初没安什么好心,看被我猜中了吧。”

小伙伴一口闷下了杯酒,我连忙阻止,这家伙酒量差,像大学那会儿还闹过酒疯,现在代表公司来杭州出差,再撒起酒疯来可就不体面了。

“你少喝点,我还不清楚你那点‘海量’。”我说。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醉就醉了呗,醉了什么事就都明白了。”

突然,我对小伙伴和雪碧的事很好奇,就问:“你和雪碧是怎么好上的?雪碧那时候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我这么一问,小伙伴又是一杯酒入肚,“去你大爷的!那时候如果你把我拉回了寝室,我就跟你翻脸!”

——————————————————————

事情又回到小伙伴买醉后在大街上的花坛里闹酒疯那会儿。

我把小伙伴送到了速八酒店的大堂里,开了间房,小伙伴就醉呼呼的推着我的肩说:“西风,你回去吧,不要来搅我的好事,今天晚上我要醉汉耍炮。”

“就你这样人家得加钱到一千!”

“滚犊子,都他娘的是山鸡。对了西风,我的房间号是多少?”

“1216。”

“哦,行!那你快走快走。”

我出了屋,隔着门还能听见小伙伴嚷嚷的声音。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喂?喂!姑娘多少钱一晚?五百呀,真贵!大爷今天开心,速八酒店12……16。”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门牌上的1320,给雪碧发了条微信:王亦鸣喝醉了,你来劝劝他,在我们学校外的速八酒店1320,他给你五百块钱你就拿着,让他尝尝苦头。

后来,我听雪碧说,小伙伴那晚吐得很厉害,她吓得差点叫了120,幸好小伙伴后来睡着了,她这一晚上就没停歇过,只顾着帮小伙伴清理呕吐物了。

——————————————————————

我把那晚的“阴谋”一一告诉了小伙伴,小伙伴重重的拍了拍桌子,一把搂住了我。

“好哥们!多亏了你!”

我疑惑的道:“我那时候还怕你知道了真相后想杀了我。”

“不会,我就感觉那晚上来的姑娘怎么这么熟悉?原来真是妞,你猜猜妞那晚上说了什么?”

“什么?”我好奇的问。

“妞说:‘你真是个大****,怎么我说的话你总是听不懂呢?你知道我一直都爱着你,可你一直把我当成了朋友,我对你说我有了男朋友,就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难道你还想我坦白的跟你说,王亦鸣,做我男朋友好吗?’”小伙伴阴阳怪气的说,掐着嗓子模仿雪碧的话感觉是憋出来的。

我一怔,问:“雪碧真的这样说了?”

“如果我说的是假话,今天就把舌头割下来给你泡酒!”

“别,我可不好这口,那后来你为什么还要攒钱送给小安个戒指?你不是早该和雪碧好了吗?”

“他娘的谁说我把戒指送那人啦?”小伙伴愤愤的道。

“那你……那天晚上去干嘛了?”

“我就给那贱人送了份喜帖。”

“贱人是你,人家小安怎么招你惹你了?对了,什么喜帖?”

“我和妞的喜帖!”小伙伴竖起了个大拇指,骄傲的道。

那晚,小伙伴在小安的寝室楼下吹着冷风,小安按约定来见小伙伴,小伙伴话也不说就把一张喜帖递给了小安,小安还迷糊,小伙伴就离开了。

小伙伴的自制喜帖内容:

每个人心里面都藏着位情人,不过是种精神寄托,虽然明白前因后果、未来发展,可总是往美好的一面想。

谢谢你,小安,与我们共同走过一生中最重要的部分。

时间:六年后

设席:未定

新郎:王亦鸣新娘:林雪碧

那晚上,还发生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小伙伴向雪碧求婚了,在众目睽睽下,他把那枚雕刻着“MyDear”的戒指戴上了雪碧的无名指,为此,雪碧等的太久了,小伙伴暗恋了小安两年,雪碧等了小伙伴两年……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在小伙伴和雪碧的婚礼上,雪碧手上戴的戒指不是当初那枚,换了更加精致的。

不过,雪碧的腕上戴了条手链,链上绑着的,是那枚戒指。

婚礼后,雪碧对我说,那晚上她没从小伙伴手里拿五百块钱,我淡淡的一笑,雪碧不说我也明白——小伙伴从那天醉酒的晚上开始,就已经盘算着给未来的媳妇攒钱买戒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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