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有时光机,苏仙来到我们这个时代,定会大诵《饮湖上初晴后雨》
“啊——啊——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啊——”
然后,柴女神会指着苏仙的鼻子骂道:“You。silly,this。iswumai!!!”①
活在杭州这个一年中有两百多天都是雾霾天的城市里,得活的坚强!
不要妄想变异成新人类抵抗PM2。5,老老实实戴个口罩出门才能活得久。
有个朋友,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几年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讲着一口流利的“洋文”,爱好抽烟喝酒,无聊时喜欢袒胸露乳,展示展示肌肉,繁忙时一头钻进工作里,耳边打雷都吓不着他。
春贤,我叫他贤哥。
有次,春贤突然打电话给我,“Bitch,Udadisdying,whatthefuckdouknow?”
“中文。”
“Bitch,老子都快死了,你TMD还管不管我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问:“播种机也有罢工的一天?昨晚又是被哪个姑娘吸干了?肾虚不?”
“虚你妹,老子的肾还健康着呢!”
“靠!你的肾是铁打的呀!”
“Fuckumama,你能不能别这么关心我的肾,老子都住院一礼拜了!”电话里的春贤声音有力,我实在听不出他是个病人。
“你怎么住院了?现在好吗?”我问。
“你现在才问我,Fuck,nolovenolove……”
“那你说什么情况?我又不是你妈!”
“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
“白话文。”
“扁桃体发炎了。”
“为什么?”
“去他大爷的还不是那该死的雾霾。”
“全国上下十多亿人民,怎么就你得上了?”
“……”电话里的春贤沉默了,许久后,他喃喃的说了一句,“老子长得帅,雾霾他娘的妒忌!”
——!
“要割吗?”我问。
“不割。”
“还好还好,我看这么大的事值得庆祝下,改天你就请我唱歌好了,吼几声就没啥事了。”
“Rollon,Niubaobao,不说了,老子做胃镜去了,嘟嘟……”
两天后,我再次打电话给春贤。
“莫西莫西,贤哥,你的扁桃体还好吗?”
“Bitch,Iamdying……”电话那头的春贤似乎刚睡醒,病怏怏的说话都没力。
“你上次说做胃镜,扁桃体发炎还要做胃镜呀?”我问。
“Bitch,老子这是酒喝多了。”
“没事你喝这么多酒干嘛?再说你对得起你的扁桃体吗?”
“唉……命运啊!每晚都被好多姑娘缠着不放,长得帅也是种罪过!”电话里的春贤开始无病呻吟。
我用春贤的说话口吻,道:“Bitch,活该!哪个医院,明天我来看你。”
“市一。”
“好,明天准备迎接你爹哋。”我正想挂电话,电话里传来春贤嚷嚷的声音。
“Dady,dady,smoke,smoke!!”
“Bitch!Sonofbitch!”
2、
第二天,我去了市医院看望春贤,这小子病怏怏的没精神。
我削了个苹果给春贤,这小子不领情,上下搜罗着我的衣袋。
他没找到什么东西,睁大着眼珠子望着我,“smoke呢?”
“医院里不让抽烟。”我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烟就得给人抽,不抽难道还等着它发霉?”
“霉就霉了,总比你的肺没了好。”春贤不吃苹果,削好的苹果我自己吃,问:“筱筱呢?”
“滚了。”
“她是你的未婚妻,你都住院了怎么还不来看你?”我惊讶的问。
当初春贤还跟我嘚瑟,天掉下来个妹子随便捡,这就叫人格魅力。
说来筱筱长得也不错,至少不令人反感,那时候我见春贤这么快就有了未婚妻,心里可是妒忌的很。
但现在看他俩的感情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完美。
之后,问起筱筱我觉得尴尬,就不说话了。
春贤沉默了许久,说:“西风,你帮我给筱筱带句话吧。”
“带什么话?你自己怎么不联系她?”
“我和她分手了……”春贤喃喃的说道,脸上显得失落。
“又分?认真的?”我问。
春贤没说话,我不知道他和筱筱之间发生了什么。
“筱筱对你挺好的,怎么分了?”
春贤叹了口气,关于筱筱的事他虽然只字未提,可我明白春贤怎么会这么轻松的放下她。
2、
有时候,我们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可是什么都没有。
心里空旷的一无是处,可自己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直到另一个人走进我们的生命里,我们才豁然明白:呀!踏实多了!
09年的时候,春贤带着筱筱心满意足的出现在朋友聚会上。
所有人都调侃春贤改邪归正,搭上了这么个漂亮姑娘做未婚妻。
春贤向来好脸面,聚会上聊起筱筱的好侃侃而谈,可诸不知那是春贤和筱筱的第一次相遇,他俩在这之前都没见过面。
在这个上了床都没有结果的时代里,一见钟情就变味成奢施,不知道对方的过去,很多事都成了定时炸弹,大家都勉强避讳,如果捅破了,受伤的只有自己想要付出的心。
春贤和筱筱相处的半年里,他俩成了模范夫妻。
我也想像春贤一样,找到一位贴心的,值得付出的人,花更多的时间去守护。
可是,春贤和筱筱相处半年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漏气的汽水一般变味了。
记得有次,我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接到春贤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的春贤照样是迷迷糊糊,醉言醉语。
“败家娘们儿!花老子的钱养男人,我TMD真想一巴掌抽烂她嘴巴!”
“喂,贤哥,你又不是初入情场的菜鸟,两个人在一起不总得有段时间看对方不爽的嘛,难不成还想我来做你的情感老师啊?”
“卧槽!西风,你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你说啥了?”
“我说筱筱她养男人,养男人啊!小白脸!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
然后,春贤不断的向我诉苦筱筱的各种不好。
说筱筱不照顾他的感受,生气时不仅拿拖把往他头上砸,甚至还和别的男人玩暧昧。
那时候我说了一大堆醉话,脑子一昏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哥们,你是个男人呐!如果想给挖墙脚的尝点苦头,给我算个份!”
“好!成交!西风,你TMD真是我的好兄弟!Bitch!”
最后,我们两个醉汉之间的对话就以一个“Bitch”结束。
当然,春贤说的“Bitch”指的不是筱筱,就是筱筱养的“男人”了。
这是春贤在某段日子里向我的诉苦,爱情寿命里到了更年期,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对你说我爱你,你心里却想着:滚你麻痹。
用春贤的一句话说:去她大爷的钓个凯子比吃饭睡觉都还习惯,整个巴掌都写满了一个“贱”字!Bitch!
后来,春贤也没打算教训那个小白脸,久而久之,我们都忘了,可心里都还记着。
不管友情还是爱情,到了两个人相互看对方不爽的时候,就好比拿着相机对着雾霾天拍照,给人看的是PS过的美图,自己藏的是蒙蒙一片的心酸。
当然,看的人心里都明白,可谁愿意点燃这颗定时炸弹?
那时候,筱筱也向我诉苦。
她说春贤最近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她所认识。
我淡淡的一笑,活在一个创造故事的年代里,人心太容易变了。
4、
10年初,春贤和筱筱充满怀疑的感情总算是步入正轨,我不明白他们之间是如何解开那层隔膜的,春贤也没向我提起过,一切来之匆匆,去之匆匆,就好似全都没有发生过。
面色看似风平浪静,可我心里总留着一层担忧,
此年三月,在COCO酒吧,春贤喝得烂醉如泥,他和筱筱正式分手。
“哪有人和自己未婚妻分手的,你是不是该试着去挽回下?”我劝春贤道。
春贤提起玻璃杯,晃荡着杯里的酒水,任凭绚烂的灯光砸在自己的脸上。
“挽回什么?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值得挽回的?”
“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吗?贤哥,你可是个硬汉,练过武的!难道还怕输给小白脸?”
“去你大爷的Bitch!我春贤什么时候怕过输?”春贤猛得拍了桌子,把旁桌的人吓了一跳,以为春贤发了酒疯。
“那你为什么还和筱筱闹分手,不会是欲擒故纵吧?”
记得在上学的时候,春贤研究出一套搭讪三十六计,汇总起来真能出一本书。
其中的欲擒故纵可是春贤的绝学,我受得真传,可注定不是一位优秀的情场术士,春贤的绝活我学了也精不了。
“别和我谈搭讪三十六计,那都是老套路,唉,现在的人又不是沙比,谁用三十六计谁就是沙比。”
“那你就是沙比的老祖宗!”我反驳道。
春贤无奈的一笑,点点头说:“对,西风呀,你说的对,我就是沙比的祖宗!老祖宗!都傻到祖坟里去了!”
这夜,春贤又喝得烂醉如泥。
酒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忘记烦恼,但也有时候,酒会让人越来越闷,后来我明白,喝酒注重的不是数量,注重的是质量。
想忘的,一杯酒下去立马就忘,不想忘的,一千杯下肚还是烙在心坎子上。
春贤和筱筱分手后,很长时间都没往来。
用俗套的话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个人渐行渐远,变得谁也不认识谁,春贤也像人间蒸发,打他电话也是空号,直到一条陌生短信发来。
——西风,我是春贤,我换号码了,你别告诉别人。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埋怨春贤玩神秘,搞得跟特务一样。
突然有一天,筱筱急匆匆的来找我。
筱筱的眼睛哭的红红的,抓着我的胳膊就急匆匆的问,一点都不避讳大街上其他人的看法。
是啊,到了某个时候,自己已经摔在了悬崖边上,还需要顾及什么脸面?
现在的筱筱,就是一名被推到感情悬崖的边上的人。
“西风,你告诉我,春贤去哪了?”
“春贤?在上班吧。”我说。
“不会的,他已经辞职了,我……我怎么一直都联系不上他?”说着,筱筱的眼眶里又有泪珠子打转,不明事理的,还以为我一大男人欺负人家姑娘,过路的人都白了我好几眼。
“筱筱,别急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春贤。”
现在,筱筱这姑娘就好比托在手上的一块薄冰,我生怕打碎了它,不得以出卖了好兄弟春贤。
春贤新换的号码筱筱并不知晓,电话通了之后,筱筱马上从我手里夺过了电话。
“贤,你干嘛躲着我?那件事是家里人说的,又不是我愿意的,这辈子我不跟着你过我还跟着谁?”
“贤!贤!”
“贤!”
春贤一听是筱筱的声音,挂断了电话,只留着筱筱孤独的蹲在路边,抱着我的电话默默的哭泣……
看到筱筱哭得这么伤心,我心里也像是裂开了条口子,将心比心,如果失去了深爱的人的庇护,那和天塌下来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等筱筱哭够了之后,我问:“要不要去喝一杯?”
筱筱哭肿的眼望着我,点了点头。
酒吧里,筱筱对我讲了许多事,我也是后知后觉,原来筱筱并不是春贤的未婚妻,但筱筱的确成了某人的未婚妻。
她家里人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女孩子到了她现在这个年龄,的确是该嫁人了。
不过我也奇怪,现在崇尚婚姻自主,就算家里人安排,自己不愿意,强扭的瓜也不甜。
后来筱筱说,她和春贤提起了这件事后,便希望春贤能表示表示,可春贤知道了后,不仅没表示,反而像变了一个人。
听筱筱说,春贤刻意的远离她。
我也记起来,筱筱有次向我诉苦,说春贤变了,变了不再她所认识的。
“春贤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筱筱,春贤喜欢你,他一定会拼了这条命争取的,我太了解他了!”我说。
“你这么说……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贤他……是骗我的吗?”
我顿语,不敢再多言,不然这件事是越抹越黑。
千万别和失恋的女人谈太多无关紧要的话,她们的想象力会让你认识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这句话我可是彻底理解了。
酒吧关门后,筱筱主动结账,她家里条件不错,我想,春贤这臭小子和人家姑娘比起来,就像古时候的富家闺女与穷小子的对比。
当初春贤还向我诉苦筱筱花他的钱养男人,依我看,春贤还得是靠筱筱养的男人。
—-—
离开的时候,筱筱求我帮她办件事,
她希望我安排春贤和她见次面,当然是在春贤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看在这顿酒钱的份上,毅然答应了她。
当然,我也希望春贤和筱筱的感情能重新迸出火花来。
5、
10年中旬,春贤生病住院,我和几位朋友都去看望他,筱筱也去了。
当然,这时候筱筱脸上洋溢着幸福,她现在是以春贤女朋友的身份坐在春贤的身边。
11年初,我接到春贤的电话,春贤又住院了,臭小子扁桃体发炎,喝酒多了还做胃镜,我去了市一,一进门春贤就翻弄着我的衣袋,向我寻烟。
我问:“筱筱呢?”
“滚了。”
“她是你的未婚妻,你都住院了怎么还不来看你?”
春贤沉默了许久,说:“西风,你帮我给筱筱带句话吧。”
……
我离开了春贤的病房,心里格外的沉重,沉重的不是春贤让我帮他带的话,而是春贤为什么要我帮他带那句话。
在医院廊道的拐弯口,我看见筱筱蹲在地上哭。
我惊讶筱筱为什么躲在医院里哭?难道她不知道春贤已经住院了吗?
我看到筱筱手里捏着的是医院的病危通知单。
郑春贤亲属:
患者郑春贤同志(先生、女士)现在我院内科住院治疗,诊断为多发性硬化症,虽然积极救治但目前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特下此病重(危)通知,我们仍会采取有效措施积极救治……
署名:郑春贤
签名:郑长天(春贤的父亲)
我捏着春贤的病危通知单,双手都在颤颤发抖,筱筱哭泣着,而我也呆滞着……
当我折身返回春贤的病房时,春贤已经被转进了加急病房,我进不去,只在医院的廊道上遇上了贤爸贤妈。
他们对我说,春贤已经病了很久了,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在09年三月。
我听了之后,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扇自己一巴掌是因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到现在我才明白春贤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我帮他,可是我一直在给他捅娄子。
09年三月,在我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接到了烂醉如泥的春贤打给我的电话。
他向我诉苦筱筱在外面拿他的钱养男人。
在我明白筱筱家里的条件比春贤家要好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春贤说的是假话,他说的假话是希望能帮筱筱找到一个更好的人,不希望筱筱的感情花费在一个活不过两年的人身上,因为他一直爱着筱筱。
可是,筱筱对他的追求让春贤一次又一次放下枷锁,他尽力拖延着时间,等待着一位能代替他的人出现。
终于,机会来了。
是筱筱家里给筱筱安排的对象,当春贤探查了一个月后,发现那名突然从他生命路过,将走进筱筱生命的人,亦如他一般爱着筱筱,春贤洒脱的远离了她。
我想,这是对一个人最大的爱了吧,能抛之生命之外,摒弃独爱之情的,就不仅仅是爱了,爱就变成了守护。
次月,春贤前往美国接受治疗。
我们所有人的朋友都早早的到了机场,这天的阴霾是如此的沉重,阴风一阵一阵的刮得所有人心里滴血。
春贤还年轻,可是他的生命却在这段年轻的路上摔了一跤。
回想起和春贤的往事,我的眼眶逐渐模糊。
“Bitch,帮我带话了吗?”春贤虚弱的问我说。
我点点头,抽噎了一下,一滴泪已经溅在了春贤的衣襟上。
“那就好了,西风,等我回来,我请你喝酒……”
我点点头,瑟缩的道:“去你大爷的,去你大爷的,你一定要回来请我喝酒,不然我们兄弟都做不成!”
春贤走后,还有一个人在候机室哭的伤痛欲绝。
那就是筱筱,记得我帮春贤给筱筱带过一句话,他说:筱,子川欺负你了,你就拿拖把往他头上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去找男人聊聊天,玩玩暧昧,爱你的人一定受不了这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