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彦本打算开车送向婉去的,都是邻里,她有什么举动莫仲彦都知道,更何况他也知道向婉肚子里的这只是他的小侄子,他自然也要尽一份心力。不过赛琳娜晚上和莫仲彦通话时候知道向婉今天要产检,就开始兴奋的嚷嚷着她也要去。
向婉想着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和赛琳娜见面了,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有外人在,向婉就没去刘主任那里检查,只是去做了个产检就了事。医生说孩子很健康,各方面发育的都很不错,向婉听后也放下心来,赛琳娜似乎也是这么多年之后第一次接触到生孩子这方面,异常的高兴,知道孩子健康后还说要送副画给大夫做感谢,大夫则是笑着说向婉这个婆婆还真是好人一枚。
向婉听后苦笑,她和赛琳娜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的婆媳关系。
走出妇产科,莫仲彦去缴费,赛琳娜陪着向婉坐在椅子上,话题都是围绕着这个未出世的宝宝打转。
向婉笑着听赛琳娜之前的育儿经验,隐约察觉到有什么目光正盯着他们。转过头向周围望了望,然后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
还真是……有缘分呢。
察觉到向婉心不在焉,赛琳娜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赛琳娜循着向婉的目光望过去,然后也愣住了。
莫昶在原地有些尴尬,尤其看着赛琳娜和向婉就像母女一样相处,顿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似乎挺尴尬的。可是现在走吧,又……舍不得。
莫昶犹豫了几次,还是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长辈在场,向婉纵使怀孕也不好坐在那里不起来,赛琳娜看她动作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好扶着她一同站了起来。
莫昶扫过向婉的肚子,最后目光牢牢地黏在赛琳娜的身上:“你,最近还好吗?”
向婉觉得自己现在夹在两人中间还真是不太好,于是拼命地降低存在感。
其实赛琳娜在看到莫昶的那一瞬间,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感受,但是随着他接近了,随着心情平缓下来,也觉得没什么,于是点点头:“还不错。你呢?听仲彦说你身体不大好,是不是又没有按顿吃药?”
听到赛琳娜的话,莫昶都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儿女就算多孝顺,总也不比自己的妻子来的细心。老伴老伴,老来伴。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赛琳娜的照料,所以一听到赛琳娜如多少年前一样关心中带着一丝责备的话,什么悔恨啊愧疚啊,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人家都说不如怜取眼前人,他也是刚刚这一刹那才明白。
死去的人都入了土,给活着的人造成阴影那是因为活着的人自己放不下。
赛琳娜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了那么多年,他怎么就看不到呢?还要等人家离开了才发觉,其实留在身边的人才是最适合的、最该他珍惜的。
他可真是混账啊,活了几十年,这么浅显的道理如今才明白,他还不如那几个儿子!
“我们好久没见了,不如找个地方聊一聊。”莫昶有些紧张的邀请道,现在他发觉自己就跟一个毛头小子一样紧张不已。
赛琳娜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一旁的向婉却在这之前出声:“正好我也折腾的累了,待会儿先让詹森送我回公寓休息好了。赛琳娜你先陪莫先生说会儿话,等我回家了再让詹森来接你。”
赛琳娜闻言直皱眉,悄悄地给向婉使了好几个颜色,让向婉回心转意。可向婉就好像看不见一样。
莫昶自然知道向婉是在帮他和赛琳娜和好,不由得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好感。其实之前他也是因为傅欣宜的事情蒙蔽了眼睛,现在家里因为傅欣宜闹的这几次自杀也乌烟瘴气的,连他都不想回家了,这才出来走走顺道来医院取点药,却不知道竟然会和赛琳娜遇上。
向婉不等赛琳娜拒绝,已经向外走去。恰好迎上了刚交完钱的莫仲彦,二话不说的拉着莫仲彦就向停车场走去。
莫仲彦问她怎么了,她简单的把原委给解释了一下,莫仲彦也没多矫情,连赛琳娜也不管了,直接载着向婉回家。看来莫仲彦也是希望赛琳娜和莫昶和好的,毕竟两个人都这么大岁数了,等年纪越来越打了,总不能孤独终老吧。
只是莫昶这一出现,倒是打乱了向婉原本的打算,在莫仲彦等红灯的空挡,向婉忽然拍了拍莫仲彦的座椅:“詹森,你先载我去一个地方,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夏老交代的事她都要忘了,这几天就是期限了,她可不能再拖延了。
莫仲彦二话不说将向婉载到了目的地,然后在楼下等着她。向婉上了楼,用钥匙开门口,如前两次一样还是没有看到安嫂的影子,不过她也没多做停留,从书房找出东西拍照后就立刻走了出来。
刚要打开房门,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鼻尖嗅到了一丝呛人的烟味,向婉一怔,脚步顿下,立刻转过身。
站在阳台抽烟的男人自始至终的盯着她,这时对上她错愕的目光,冷冷的开了口:“你要拿着东西去哪?”
阳台因为逆光的原因有些模糊不清,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不断上升白雾。
严漠臣的声音极冷,眼神即便看不清楚,向婉也能感觉到犹如冷光一般的落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作案被当事人抓住,还有比她更笨的贼吗?
她苦笑,却还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的男人。
严漠臣这时终于动了动,慢慢的从强光中走出,神情肃穆,下颌紧绷,连那双薄唇都抿成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一条直线。他冷然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文件,这个眼神引得她下意识的将文件藏在了背后,好像那是对于她来说多么重要的东西,充满了保护意味。
严漠臣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距离进到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香烟味道。
他这是一个人躲在这里抽了多少烟?
磨人的寂静,向婉的心几乎要因此而停了,她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第一次就知道了。”
向婉不由得错愕的抬起头,从第一次盗窃他的资料,他就知道是她了?
似乎能看懂她眼中的疑惑,严漠臣再次开了口:“我以为你没这么讨厌我的。纵然你帮助夏世东,竞标成功,也只是一时冲动罢了……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向婉直直的看着他。
“第二次你又来了,我还是这样告诉自己,你只是气我,只是想要让我难堪一次,下一次你就不会了。所以我仍旧抱着希望,将文件资料原封不动的放进保险箱里。”严漠臣倏地冷笑出声,但是眼神却分明闪烁着痛苦:“可是接二连三,连我自己都再也找不到为你推脱的理由。夏世东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不惜出卖我?!”
最后‘出卖’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
向婉看着这样面貌严漠臣,藏在背后的双手不由得紧了紧:“他答应给我夏氏的股票,答应我将来他百年之后,会把夏氏留给恩恩继承。”
“就因为这些?”严漠臣瞪着她,眼神可以用极端愤怒来形容,他低吼:“这些我也可以给你啊!你想要严氏,我也可以连我现在的位置都让给你,恩恩也会在我退休之后继承严氏。这些,我原本都打算给你们的,你懂不懂?!”
现在的严漠臣令她害怕,可是向婉仍是平静的望着他,唯有一双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暗光,一闪而逝。
向婉终于有些怕了,但是却不担心这个男人失控。因为她知道,即便他多难受,终究还是不会伤害他的。
严漠臣永远有他自己的原则,有他自己的担当。
这也是她曾经深爱他的原因……表面冷酷,却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一颗,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善良的心。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严漠臣的理智才渐渐回笼,暗红的眼睛缓缓睁开,却对上了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是平淡无波如同激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就这么瞬也不瞬的紧攥着他的眼睛。
一刹那,冷从心头来。
严漠臣放开了她,猛的后退了两步,用手背擦去唇上的湿润,却染上了血丝,再去看她的唇,早就被他折磨得红肿不堪,甚至有几个小伤口还不断的渗着血。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严漠臣深呼吸,有些颓然的坐在了背后的单人沙发上,双手埋进了发间,他苦笑着,用沙哑的声音说:“向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还是冰做的?”
闻声,她轻轻的敛眸,掩藏住其中的凄哀。
这样的严漠臣,这样因为某件事而失落挫败的严漠臣,真的让她心疼。
可是现在她还能做什么,好不容易忍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真的要前功尽弃吗?
“对不起。”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说了这三个字而已。
他仍是低垂着头,轻摇了摇:“钱对于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夏世东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千倍百倍的给你。可是,你却从不肯找我要过东西,哪怕一分钱,而你却可以跟着夏世东一起伤害我,伤害严氏。向婉,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