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的箫声,比似乎军鼓还有用,不断激励着将士,完美如同天籁般的乐音更是令人耳目一新,沸腾的血液,是他们回报给她的。
敌人一批又一批的倒下,残佞而快意的屠杀却没有停止,冷漠的心,却更加寒冷,飘扬的箫声对他而言,仿佛不是激励前进的军号,而是绝望的深渊。
风伊素根本不会吹箫,她对乐器可谓是一窍不通,在吹箫激励他的人跟本不是他心爱的女子,而是永远他妻子外皮的另一个灵魂。
为什么风伊素的身体里会寄居着另外一个灵魂?
那天夜晚,当风伊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就清醒了,他亲眼看着她点住他穴道,换了盒子里的古怪衣服、戴上价值连城的首饰,盒子一夹的飞出窗户,那时,他恨不得自己没有醒来,没有看见眼前任谁也不愿意相信的一切。
一个和他同床共枕的女子!
一个说过会对他生死相随的女子!
一个愿意为了他而冒天下之大不惟的女子!
曾经,他以为他很了解她,至少,在她愿意告诉他的范围内,他是了解她的,但那一刻,看到她如雪似冰的晶莹瞳,那冷漠到连天地都为之心颤的神情,他的心深深的绞痛。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如此的神情出现,只知道她看他的眼神依旧如初,狂热而冷漠,深情似海而无情如冰,明明是比火山爆发、海啸翻腾更为激烈的感情,却能完美的隐藏在夜色的黑暗之中,只有那一闪即逝的光亮,微微流露出她心底对他的渴望,那渴望,是痛苦的深渊!
渴望,是一种欲望。
是人,皆有欲望。
欲望,不是错误,可当欲望背上了无情的折磨痛苦,背上重如泰山的血海深仇时,它就是毁灭一切的枷锁!
毁灭,可以得到重生,也可以尸骨无存!
何去何从,皆在他一念之间。
他明知道此去再无回头之路,却终放不下她,若真的要毁灭,就让他一直陪伴她吧!
暴风雨来临的时刻,至少他们还能相依相守!
冲破穴道的束缚,骑上雪花,飞奔到军营,悄无声息的潜入大将军的营帐如入无人之境。
如花美眷的娇弱令他依依不舍,心疼在胸口泛滥,却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唯有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让她感受他真切的心跳,此时无声胜有声。
固执的留守,他舍命相陪,哪怕他已预感到死亡的气息,只要有她在,即便是死亡也甜美如她玫瑰花般柔软甘甜的唇瓣,令他永远都想无止休的采撷只属于他的美好。
无须多余的话语,她一个眼神,他便能知晓她想的是什么,他早知道她是天生的领袖人物,绝池中之物,凤凰,即使久落梧桐,终是有振翅高飞于九重天之上的时刻的。
不管她选择展翅离去,还是永栖梧桐,他都会陪在她身旁,守候着她,无怨无悔。
只是,现在的她,他接受不了。其实,接受不了只是一个无力的托词,他是害怕面对。
他从来对音律都是一窍不通的,却独独懂她在吹什么,在旁人耳里,她吹的是激励战士奋勇杀敌之曲,可他却心里透亮,那哪是激励的曲子,分明是沉淀千年之久的沉痛,如同那****被雷宗屹手下重伤之际,昏迷不醒时听到的悲切呼唤一般,沉积了千年的哀愁终要苏醒了。
他不知道,当哀愁苏醒之际,是否是她决然离去之时,他只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多情的女子,她只在爱人的时刻尽力去爱,当不爱之时来临,她会走的比谁都要决绝,即使是天崩地裂,也阻挡不住她离去的脚步!
风伊素,如风般潇洒的素手伊人,没有人可以掌控她,从来就没有人掌控的了她!
这是认识之初,他就得到的体会。
卡论布机械的挥舞着手中早已钝化的利器,眼睛呆呆的直视城楼上飘扬如风的白纱,他已明白,她是众人的核心,是雷烈皇朝的秘密,只要杀了她,哪怕这场战争他们失败了,他们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暗中打了个手势,卡论布身旁的神射手悄悄架起弓箭,卡论布以自己而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为了给神射手创造一击击中的机会。
尖锐的箭头,沉重的弯弓,恶狼般仇恨的眼神,浑厚似天生的臂力,箭在弦上,无人可挡。
弓弦震动!
破空之声!
空气紧滞!
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战争正在进行中,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或许不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但可以决定一个皇朝的盛衰。
“伊……素……”
“风……伊……素……”
“孤……狼……夫……人……”
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挽救城楼上忘我的白纱,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她飘然坠落,如同最圣洁的雪莲般,从城楼上飞舞般的飘落。
不……
单御风内心猛的嘶吼,困苦在记忆深处的痛苦排山倒海的袭来,撕裂了他的身心,再深再沉的伤痛,却永远比不上灵魂去爱的爱人从自己眼前离去,但没有挽救的机会。
“我们胜利了!”欢呼之声暴出,卡论布畅快淋漓的狂笑声传便沙场,输了一场战争算什么?他杀了雷烈皇朝的希望,等于毁了雷烈皇朝的国家根本,他是将是匈奴永远的英雄。
乌云汹涌,狂风嘶吼,沙尘漫天,鲜血干涸,雷宗屹脸色惨若金纸,缓缓的跪在城楼之上,身子强烈的颤抖起来。
他看见了什么?
他心爱的女人,他的曾祖母,他国家的希望,在他面前陨灭,而他却什么也来不及做,只能呆呆的听到她凄厉的惨叫,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城楼上落下。
幽蓝的箭头,必然是淬了毒的,即使不中要害,也足以致命,更何况城楼高三十余尺,即使箭没有射中要害,毒药药性缓慢,可城楼的高度……
“哈哈哈哈……”猖狂之极的暴笑之声肆意的扫虐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