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要准备什么?”秦阮茵还真不知道,请安要带什么东西?
“皇后娘娘是最注重仪容,宫内外各人觐见娘娘之前,都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柳嬷嬷小声向秦阮茵解释,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慈爱。“北琼的公主素以注重仪容著称。皇后娘娘原是北琼的当朝嫡大公主,承袭家风由甚,更是其中佼佼者。”
秦阮茵心下不由的想:原来小公主的生母也是位公主。也是了,那等气质和威仪,原非后天所能练就。竟是因为与生俱来的皇室血统里带着高贵因子。
思及此,她不禁莞尔。
柳嬷嬷想为秦阮茵多点缀一些饰品以增气色。
秦阮茵翻看这满是花红柳绿的首饰,单件看来,件件是上等的,若是全部一股脑儿集在一头就会显得繁星璀璨。
繁星虽好,却往往因为太多而失了重点,不如就挑一支,以求月明星稀之效。
她一直觉得,对于穿着,虽说不一定要刻意用素净来显示自己的淡泊,但一定要有章法。身上的颜色不要超过三种,最好就是两种。既不会显得太单调,也不会显得像个花球一样俗气。首饰与衣裳必须搭配妥当才能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反观自己身上穿着——上身外罩一件翠绿色环扣夹裳,内里是一件淡洗绿长衫,下身是一条同色罗裙,鞋面也是翠绿的缎面,没有别的花纹,只点缀了一朵小颗粒珍珠攒成的花。正好二色,不甚繁杂。
想必,送衣裳过来的宫女对衣裳搭配也是颇有研究。
既然今天以绿为主题,那就选一枚绿色的头饰来点题。秦阮茵一眼就看中了奁子里的一串碧绿翡翠抹额。“嬷嬷,就戴这个吧。”她边说边走到妆台前坐下。身子不够高,坐上凳子还有点费劲。
柳嬷嬷本就挑花了眼,样样都好,几番比较也没个最好。眼下看到公主手里拿的翡翠抹额,配未及笄的幼女正是极好,遂不再犹豫,手下翻飞三两下就为秦阮茵戴好了饰物。
秦阮茵看向铜镜中的影像——除了脸颊上的三道疤痕,一切都很完美。
柳嬷嬷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满意得不得了,这串抹额与这一身衣裳真真是绝配。然而看到秦阮茵面颊上三道疤痕,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相貌均是极其出众,他们的孩子必也会出挑,大皇子就是铁证。小公主,本也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只可惜如今......
秦阮茵看出柳嬷嬷的伤怀,笑着安慰道:“嬷嬷不必惋惜。美丑不过一副皮囊。相由心生,只要日后我积极向上、努力为善,必也是一个极美的人,嬷嬷你说是吗?”
“是是是,嬷嬷老糊涂了看不透,公主您小小年纪就能看透,单凭这一份聪慧就是极难得的。”
柳嬷嬷忙收起自己的情绪,笑着应和着小公主。
“好了嬷嬷,咱们还是早些去向母后请安吧,去晚了该耽误母后用早膳了。”秦阮茵边说边拿过面纱戴好,站起身往外走去。
柳嬷嬷忙跟上。一路上她总想提点秦阮茵些什么,但是转念想到今时今日的小公主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必然无需她再多言,遂缄默无语。
前厅里阮雪清正在听事,见秦阮茵进来,示意她稍等。直到那名嬷嬷退下,她才转头看向安静站在一边的女儿,柔声问道:“昨夜睡得好吗?怎么起得这样早?可是房有何不称心的地方?”
皇后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秦阮茵心下疑惑不已:看来皇后应该是很关心这位小公主的,但是为什么柳嬷嬷的神色间表明皇后不待见公主呢?如果不是柳嬷嬷误导,就是皇后演技实在太好。
**女人多腹黑,连对女儿也要演戏。既然如此,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演,我就陪你演。
打定主意,秦阮茵装出一副糯糯的声音,貌似羞愧地说道:“劳母后挂心,昨夜女儿睡得好极了。往常这个时候也起了。房间里全部都好,没有什么妥。茵茵今日是特地来向母后请安的。”
抬起眼皮瞄一眼皇后神情,秦阮茵继续说道:“前几日茵茵贪玩乱走以至落入险境,劳烦父皇和母后牵挂,还亲自前往寻找。经过这几天,茵茵心中明白了许多道理,更明白了父母之爱的可贵,茵茵心中实在惭愧以前未能常在母后膝下承欢。但是所幸上天仁慈,留给茵茵一个弥补的机会,以后茵茵常来陪伴母后可好?”
刚才一路走来,秦阮茵心中反复思量这件事情——大臣和皇帝打赌,使公主涉险,为了皇家颜面,这些大臣非死不可。但是,治理国家还是要依靠这些大臣,如果一次全部肃清,国家机器运行必将受阻,甚至会产生动荡。
国家稳定和皇家颜面二者缺一不可。皇帝必会感觉两厢难以取舍。虽然庙堂之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如果今日她先退一步,将事情的起因转换成幼女贪玩,那么皇帝与大臣们之间的面子问题就能得到转圜余地。
她想着,这事儿定是不能由皇帝和皇后出面,若由自己主动提出来,就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他们定会在心里觉得亏欠了自己,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也会念在情面上对自己宽容几分。
而且,另一方面,虽然不知道大臣们为什么要逼死小公主,但是此次“公主”大人大量让他们逃过一劫,至少以后他们心里也该存点感恩,一般人就会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还有个别人执迷不悟,皇帝再要处理也方便的多,下手也会更狠毒。
这对于自己而言,简直就是一劳永逸。
这一切,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贪玩”的名声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而对皇帝和大臣乃至整个国家的意义,却是十分重大。
秦阮茵心下失笑:封建社会的皇家颜面啊,真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阮雪清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戴着面纱只露出双眼的女儿——清澈的眼神,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昨夜秦革与她谈论过这件事情。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对大臣们进行惩罚,让她对大臣家中的女眷也做相应的敲打警示。
虽然她不曾参与朝政,但是其中道理却也明白得一清二楚——这样做十分不妥当。然而,子女都是父母心头肉,亲身女儿被人如此算计,这口恶气叫她如何能咽得下。
所以,直到最后,他们夫妻两个也没想出好的办法。
今日听秦阮茵如此说,阮雪清细想之下觉得,这也不失是个妙法。
只是,这件事情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算了。她觉得应该把女儿的提议跟皇上说说,商议个章程——如何行事,才能让大臣们都记住公主对他们的恩情!
打定主意,阮雪清心情也轻快了许多。“好孩子,来。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只要你以后呀常来陪陪母后,母后什么都依你。”她笑着伸手来揽秦阮茵。
秦阮茵乖顺地走到皇后跟前让她抱着,与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眼看着时间溜掉就要错过早餐时间,她心下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开溜。
以前她生活在大都市,与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不吃早餐,所以胃不好,每次胃痛她就祈祷:“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从头爱护我的胃。”
如今祈祷成真,她一定要做到规律饮食,养护好这个小小的胃。
恰此时,阮雪清吩咐宫人传早膳。
秦阮茵本欲趁机告辞回去,心下想着,说不定还能赶回去吃点东西。按规矩,宫里各人吃饭自有份例,皇后不开口留她,她就没资格在此吃饭。
阮雪清很适时地提醒宫女多添一副碗筷,并且让宫女们摆完食物后全部退下,只留三位嬷嬷在旁伺候。
这让秦阮茵感觉很好,看来这个皇后就算做戏也做得很细致。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她乐得接受。
咽下一口热粥,她心思朴定,暗自发誓:“小公主,你放心,你的杀身之仇,我一定会为你报的。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