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孩子自身的目的，他们应该获得知识。他们具备如下的能力：接受更丰富的观点和动机，看出既定的人物的伟大之处，通过对历史和文学中类似事物的描述和更正，对当前事件形成自己的判断，真正地具备有理解力的判断——这些都是每个人能力范围内的令人羡慕的财富，财富的大小取决于其心智的高低程度。
——夏洛特·梅森
知识
我们不时地注意到，对“普通学生”的教育尝试总是以失败而告终，这可能有益于我们对某一两条基本原理的检查，我认为这个问题以及其他的问题似乎都依赖于这些原理。因为如果我们的教育观是庞杂而无逻辑的，自然我们的考试体系就很混乱，而这些考试体系是逐渐形成并用来检测我们还未成熟的工作的。在教育上，我们情况很糟。一段时间以前，《过桥》这本书告诉我们：那些聪明、机灵的阶段六、七以上的孩子，其境况正在迅速地恶化。为什么？对此我们发出疑问。工业动乱经常会表露出工人美德的一面，甚至一种英雄主义，但也暴露出知识的贫乏——缺乏教育，参与动乱者显然没有多大视野、想象及反思的能力。这一阶层中的倾向是“我们都必须竭力抵制危险的倾向”，这是几年前伯恩斯先生在一次公开会议上所指出的。他说，“群众精神一直在发展，无论是在展览、运动或者法律上，个体的作用愈来愈小，而群众的作用愈来愈大。”他还说，“当今的所有现代运动均存在这样的一种倾向：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汇聚到一起看其他人比赛。这种情况不仅在竞赛的领域中蔓延，也在其他生活领域中蔓延。”如今的工业运动能得到更好的诊断吗？我们又一次地发问，为什么？关于那些来自公立学校却在联邦考试中不合格的年轻人，我们已经说得够多了。但是对于其他公立学校中的年轻人，尽管他们内在的美德在帝国边远地区的某一次测试中获得了成功，但是，由于缺乏源于知识的眼光、想象力和智力，他们有时不是也在同样的测试中不及格吗？至于那些待在家里受教育的人，我把他们比作一个老妇人在60～70岁时如何追忆往昔的面容。“一副聪明的面孔”、“一副姣好的面孔”、“一副贵族的面孔”都是每天谈论的话题。这个词语失去了其原有的效力，这难道是因为所谈论的事物已经不复存在了吗？面孔是思想、感情和智力的表现，但是今天我们见到的许多面孔，差不多都是伴随着姣好面孔的麻木神情。如果我们有理由不满的话，教育毫无疑问首当其冲，尽管我认为还从来没有谁比教师更英勇和热心地忙个不停。他们为自己赢得了别人所赋予的更大的祝愿，但是孩子却深受其害，这些可怜的幼小的心灵，他们毫无节制地接受，“像倒进桶里一样”，但是收获却很少。尽管教师对于教学工作并不缺乏热情，但是在我们当中有一种轻视知识和轻视学生的倾向。知识是教育的原料，正如面粉是面包的原料一样。毫无疑问，知识也有替代物，正如面粉一样。我听说在免费午餐时期之前，有一个东伦敦的小女孩，她的妈妈在上学时给她一个便士，作为她和她的小妹妹的午餐费。孩子信任老师，以至于将超过半便士面包量的半便士的“八角子”充斥在胃中。
现在我们的学校或多或少地受到“八角子”的影响——分数、奖励及蓝缎带，这些都充斥在孩子的胃中，这些孩子不能得到他们所需要的知识，那才是真正的关键。他们需要知识，正如需要面包和牛奶一样。他对知识的欲望是健康的，正如他对午餐的欲望一样。各种知识不间断地补充，这对于成长中的年轻人是必需的，对于好奇的孩子也同样如此。我们终究要缓和他那因“八角子”引起的饥饿的剧痛。我们做得很糟糕。我们说，“知识有什么用？给孩子职业指导，不管他成为律师还是砖瓦匠，努力学习希腊语、地理或任何非功利价值的课程，教他们游戏并能够把握职业的方向，这就是你为他们所做的最好的事。”现在有一种最有害的谬误，那就是断言对学生进行教育仅仅是为了社会的用途，而不是为了他自己的用途。在这里我们会得到这个重复多次的问题的答案，这些问题本身就属于教育条件的测量范围之内。是我们将孩子置于这样的境地，使他们的生活变得无趣而太受限制。个人的快乐以及生活的乐趣是教育的主要目标。
苏格拉底认为知识是为了快乐，在这个意义上，不是说知识是一种源泉，而是说知识是快乐的源泉。为了孩子自身的目的，他们应该获得知识。他们具备如下的能力：接受更丰富的观点和动机，看出既定的人物的伟大之处，通过对历史和文学中类似事物的描述和更正，对当前事件形成自己的判断，真正地具备有理解力的判断——这些都是每个人能力范围内的令人羡慕的财富，财富的大小取决于其心智的高低程度。这还不是知识所能提供的仅有的收获，当我们沉迷于各种引人入胜的娱乐而消磨时光时，那些能够依赖他自己的智力资源生活而从不感到生活枯燥（尽管有时感到焦虑和悲哀）的人，在当今这个智力没有得到重视的时代，才是真正令人羡慕的。既然知识对我们如此重要，那么读者肯定会问：“什么是知识？”我只能从反面回答，知识不是指导、信息、学问以及好记性。它就像一个点燃了火焰的火把从一个头脑传到另一个头脑，但知识的火焰只能在最初的头脑中点燃。我们知道，思想培育思想，当某个生机勃勃的思想抵达我们的头脑中，我们的观念才会被激活，而这种观念通常来源于日常生活行为。变革几乎不需要实际的例证，但现在我们开始明白变革的方式。在对孩子进行教育时，必须注意伟人对孩子的直接和间接的影响。我们绝大多数人主要通过书本接触这些原创的思想。
如果我们想知道一个学校为学生提供了多少及多大范围的智力食物，那么我们可以请求看一下本学期的阅读清单。如果清单很短，学生们就不会得到足够的精神食粮；如果书籍种类不多，他的心智就不能得到全面发展；如果书籍不是原著，而是二手编辑的，他们就不能找到智力发展的原料。另外，如果书籍的内容太容易或太直截，不需要思考就能明了，那么他就尽管会阅读，却不会理解。如同一个人需要吃一顿丰盛的晚餐，通过选择和吸收一些细小但对身体必需的养料以激发身体的能量一样，智力能量也必须通过从大量的供应物或从并不明显的赠送物中吸引个体所需的智力养料。我们拥有间接教学方法的最高权威，这种教学方法适合于文学教学，尤其适合于诗歌教学。我们轻视孩子的习惯，对孩子是多么的不公正！我们没有充分发挥书籍的作用，使书本丧失了文学特点，因为我们错误地认为，孩子不能理解我们所理解的东西。更糟糕的是，我们解释、提问。一些教育原则应该对我们有帮助，诸如，“不要解释”，“不要提问”，“一篇文章阅读一遍就足够了”，“让学生叙述他们所读的文章”。孩子必须为理解而读。教师的任务是明白他所理解的，所有的诸如概括、分析、比较、判断等行为，只有在理解的情况下心智才能完成这些行为。如果我们对此感到怀疑，我们只要做以下尝试：在上床之前阅读简？奥斯汀或《圣经》的内容，只读一遍，在入睡之前仔细地默默地叙述或背诵其中的一个章节。这种心理练习所带来的理解力和想象力是令人吃惊的。
正如我所说的，一个7岁的孩子尽管还不能阅读，但他能够一章一章地叙述《天路历程》，也能叙述我们为他们找到的其他半打的优秀著作；在8、9岁时，他能够快乐地逐字逐句地阅读一打历史、探险、旅行和诗歌书籍；10～12岁，他能阅读大量的严谨的英法历史书籍、莎士比亚的历史剧、诺斯的《普卢塔克的传记》以及一打其他有价值的书。到了上学之后，他的阅读更加广泛、更加有难度。但是在15、17或18岁的时候，每个人都应了解适合自己的读物。我们已经给了一些适合这个年龄的书，但还不够。阅读的书目对于塑造一个完整的人来说太贫乏了，每学期学校应该提供20本一流的书籍。但是我所坚持的要点是：从6岁起孩子就应该接受教育，应该热爱他的书本，应该喜欢针对他所读书籍的期末考试。与那些依赖某些书本和大量说教的学生相比，我赞同孩子主要依赖书本学习。他们有慷慨的热情、强烈的同情心、丰富的视野以及准确的判断力，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被看做“思前想后的宏篇大论的人”。他们也有空余时间，能从事自己的业余爱好，因为他们的作业在学校中很轻易地完成了。不必去谈论现代语、数学、自然史、手工艺等学科，学校对于这些学科的态度绝大部分是赞同的。
至于拉丁语和希腊语，这些学科的教学以及获得超越这些学科之外作用的可能性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但是我认为，公立学校的教师可以自由地去探索。假如孩子已经阅读并思考，保持了他们一开始就具备的集中注意的习惯，在更短的时间里能够阅读大量必需的经典作品，那么学生的心智就会更加警觉，因为他们一直在处理不同的学科。可能一些进步的校长也能区分学术和知识之间的不同——只有像拿破仑这样的实践者才知道如何做出二者之间的区别。可能从来没有一种生活能像人文主义那样对其产生强有力的影响，很少有这样的例子：靠有知识的心智的力量征服世界。有这样一种论点：书本知识没有实际的价值，但拿破仑的例子是对这种论点最好的回答。因为拿破仑的生涯几乎没有哪一件事不是受到历史先例及一些文学警句的暗示和鼓舞的。就我们所知，他不是一个学者，但是他孜孜不倦地阅读了荷马、《圣经》、《古兰经》、诗歌、历史、普卢塔克，即使是在最重要的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也没有放松过阅读。国家的发展与个人的成长一样，也极大地依赖于书本。我们知道英勇的普鲁士年轻女王——路易莎，她深刻地认识到：她的国家的衰落不单单是因为拿破仑，也是因为国家的无知，如果普鲁士要崛起必须进行历史研究。所以她在寄居梅美尔期间，潜心于现代欧洲历史的研究，那时她像一个农妇一样了解贫困。康德的信徒建立了一个道德团体来激发学生的爱国责任心；费希特知道如何提出鼓吹性口号。国家成了一个学生的国度，路易莎女王的儿子建立了德意志帝国！当“人文学科”在德国被禁止的时候，一个新的时代来到了——人文学科遭到放逐。教育的一个非凡的观点就像正义一样正在提升这个国家。但是我们都知道，普遍的破坏和灾难同样来源于贬值的和物化的教育理论，这种理论现正在慕尼黑传播。我们都知道，丹麦人也把他们的脱盲归功于拿破仑的推动。我们通过剪去拿破仑的两个螯，抓获了他们的战舰，而丹麦人使自己成为欧洲最初的农场主。这一切通过他们的学校和业余补习学校来完成。在学校里他们没有获得技术的教学，而是获得了广泛的历史和文学课程的教学。至于日本50年前的改革，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这也是文学家的任务。如果我们不愿意被东西方所拉下，那么我们就必须像其他国家所做的那样，增加我们的美德、知识。我们仍然有能力从罗马教廷的教育阶梯的最低横木向上攀登，依靠我们自身去增加我们的信念、美德，增加我们的能力和知识。许多人不知道一个伟大国家青年的成长应该具有远大理想，并通过广泛地、明智地直接阅读而逐渐走向成熟。
文学、知识和美德
下面是一封颇有价值的信件中的一个片段，它详细地描述了上一章中所提到的观点：有一件事，但是一件遗憾的事，那就是有关传统教育的段落没有得到扩展。你的中心观点涵盖了全部的事实，对此我很满意。我将给你一个小的个人经验来描述这个事实——那就是，在早期教育中让孩子快乐地阅读本国的巨著以及不时地给他们适当的作品，这是以后进一步扩展的一个真正的奠基工作。这里有一个故事：我的三个女儿都是读沃尔特？司各脱和莎士比亚的作品长大的。后来大约是10到12岁时，她们喜爱《普卢塔克的生活》、班扬和笛福，在同一时期她们拒绝学习算术和地理，因为前者单调，而后者虽然她们很喜欢，但认为现存的地理教学体系太落后了，地理应该通过实地考察来学习。我明白事理但没有因此给予她们忠告。我小心翼翼地建议她们可以在课程中换一些别的科目，她们立刻回答，很明显是经过准备的，“太好了，我们想学习拉丁文和和声学。”下面就是你的要点（在那个缺乏远见的简短的段落中）。“假如孩子已经阅读并思考，保持了他们一开始就具备的集中注意的习惯，在更短的时间里能够阅读大量必需的经典作品，那么学生的心智就会更加警觉，因为他们一直在处理着不同的学科。”在一些杰出的学者的影响下，6个月之后这些孩子学会了比我花6年时间学得还要多的拉丁文。她们能够正确地选择贺拉斯的文章，能够用心地了解最早的两部牧歌和半部《伊利亚特》。她们把西塞罗发给阿提格斯的信件作为一个‘便士邮政’事件，她们非常熟悉塞内加的个人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