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的车库,臭气熏天,卷闸门紧闭,从门缝里爬出大群的蛆来。
我打开门,头北脚南躺了一具干尸,酱黑色,四肢已风干。
房间正中还躺着一具刚刚腐烂的尸体,大堆大堆的蛆虫在上面爬,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蛆。极臭。
99
一片树林,都是粗壮的果树。
一个穿白衣裙的女子对我说:我带你偷越国界去一个小国。她指着脚下说,这里就是国界线,我们得赶紧走,过去就安全了。
现场有四五个人。她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地走,我从容地跟在后面。士兵发现了她,上去把她抓住,把我们赶进一所大房子,像车站的候车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人。
她找了一个空位子躺下,用毛巾被之类的盖上,蒙着头。我到处找,没有位子了。最后终于发现有一席之地没人睡,上面有破烂的草垫子,还有又脏又破的薄被子,被子上面都是煤灰,像乞丐用的。可是我实在太困了,决定睡在这里,又想要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再睡。
外面有太阳,金黄色的光,很多女人在外面洗衣服,还有拆洗被子的。鲜红的缎子被面在阳光下很耀眼。我把被子放在阳光下晒,可以看到附近农田里的青纱帐。
过来一个警察,他说有一个贼藏在青纱帐里。他进去寻找。接着贼出来了,贼偷了那个警察的身份证。
又过来一个警察。
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第一个警察的身份证,对另一个警察说:这是贼的身份证,我们进去找吧。
原来两个警察互不认识。
不一会儿,两个警察都死了,被抬出青纱帐,而贼已逃出国界。
100
一排小瓦房,前面是一排圆形的大粮仓,粮仓之间有水池和树。水池是长方形的,高大,里面蓄满了温热的水,我脱光了在里面洗澡,但是忘带搓澡巾了。
我让女同伴到大门口售票处去买澡巾,门口离这儿有一里多远。
我等不及了,裹了丝绸睡衣跳出来,看到旁边一间小瓦房的门这时打开,出来几个男人、女人,原来是单位请客,请记者做宣传。
一个男人站在树下打电话,我走到他背后时。他正说:就这样说吧,啊。那个“啊”字特别轻,又轻又软,注入了无限爱意,既宠又怜,肯定是和一个女人通话。
那女人会是谁呢?
101
徐岗。我和一个女人走在老李家大水塘的北边小路上,北边是杏树林子。
小路很窄,池水很满,随时有淹没小路的危险。
刚踏上小路,我就感到了危险正在逼近,水里聚集着成群成群看不见的水鬼,他们每个都要淹死一个人才能托生。
我们屏着气小心翼翼地走。突然,水里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站在水塘的中央洗澡。我们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向前走。
那男人面向我们,态度似乎很和善,光着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裤,隐隐约约可看见他的私处。他的脸看上去异常清晰。
犹豫片刻,我断定他是水鬼,立即和同行的女人一起爬进杏树林子向北狂奔。跑了一段回头看,看到林子的边缘都是水鬼灰白的大手指头,手指又粗又长蛇一样蠕动着伸向林子。
逃出杏林向北走,是一个种植桃树和梅子树的果园,园子里果实成熟,男人们自东向西排成一排摘果子,每人跟前一个大筐。
园子上空有一个霓虹灯广告牌,时间似乎是晚上,暮色沉沉,灯在闪烁,是三个大字“天颐园”。
102
我们一群人从徐岗出发要到方城县城去,途经一个水渠,渠边有个水泥砌的水池子。
我们中间一个女人要到那边去看一看。于是就沿着向南的路向村子走去。途中遇到一个嶙峋的岩石群,石上都是湍急的流水,中间一个深涧,向下望去,潭底不时被凸起的岩石遮着,深不见底。
女人发现一个女婴在水里,肚子一鼓一鼓还有呼吸,连忙跳下去救婴儿。她跳到水里时水花四溅,引起了水流的波动,又把女婴冲到岩石下面。
大家都尖叫起来!因为岩石又高又滑,女婴摔下去直直落在下面的岩石上,必死无疑。
奇怪的是女婴居然还活着,她躺在岩石上瞪着黑眼睛看我们。女人急了,纵身跃下,结果受到冲击的水流再一次把女婴冲到更下面的岩石上,看不见了。
岩石的下面似乎有隐秘的山洞,水流经洞内又流出来。岩石的表面还有一个洞,可以看见下面的流水。女婴似乎是被冲到山洞里了,因为一个洞口流出来她的布娃娃,另一个洞口又冲出一个东西。
我明白受骗了,对大家说:“我们走,不要再救她了,她是个魔鬼,骗我们上当呢!”
女人不听,坚持要救。
103
徐岗,李家水塘成了我们家的养鱼池,很多很多的大鱼,有的已经死了,翻出白肚皮。更多的还活着,黑压压一片鱼脊骨,在水里挤挤挨挨地游。有的鱼从池塘里跳出来,我们只好在池塘周围又加了一层栅栏。
有两条鱼相约好了一起跳过栅栏。我掂了铁锨追过去。
栅栏外面是河滩,河滩上有水草,沙地里还有坑坑洼洼的积水。两条鱼铆足劲儿,连蹦带跳在河滩上狂奔。
我追上一条,用铁锨狠拍其头部,拍得它鲜血直流,这条鱼立即毙命。
另一条已经跑远了,我提上铁锨追过去,追了约100多米。看到一个小男孩,男孩指着面前一个水缸口一样的洞口说:“鱼在这里。”
这个洞里满是水,洞又圆又深,我不敢下去捉鱼,害怕鱼急了咬我。我用盆子把洞里的水往外舀,想把水舀干了让鱼自动出来。可是水总也舀不干,舀出去一盆里面马上又聚满了水。我正打算放弃,发现舀水时带动周围的沙向洞里灌。我于是开始把沙向洞里填,慢慢地,洞被沙填满,我看到鱼的宽阔的大嘴巴从沙里伸出来呼吸。
我瞄准后迅速把铁锨插进鱼的大嘴里,用力旋转,铁锨上结结实实粘了厚厚一层白色的黏膜样的东西,鱼也被拖了出来,死掉了。
104
学校开学了,许多家长陪孩子到宿舍里铺床。我们去得太晚了,好的位置都被抢走了。
孩子的床在上铺。上铺空间太小,孩子躺下后,额头几乎碰上床头和房顶。我说这样不行,我要找老师调一张床。我爬下床,发现鞋不见了,那双新买的高跟皮鞋不知被谁的妈妈穿走了。
我非常地伤心,只好穿上窃贼留下的那双鞋,黑色、平底、脚面又宽又扁,难看死了,穿上还有点松。
我走出宿舍,心情糟透了,想去找校方理论。
外面天渐渐黑了,一个老人,白胖脸,拿了一大捧花,深红色条状的花,像麦穗子一样,长有绒毛,非要送我。我取了一束,里面夹了许多绿叶子。
老人希望我心情好,但依然不行。
我想给朋友打电话倾诉,看看手机快七点了,想朋友此刻应该在家看《新闻联播》,就不打了。
那双窃贼留下的鞋子,黑色,又扁又宽,鞋的两侧伸着两只耳朵一样的东西。真是太难看了。
105
我从方城县政府的门前出发,骑电动车去参加一个文学考试,带了三四本文学书。
车子老是骑不快。向西走,我来到一个小村子,村子有一个招待所,是一栋白色的楼,有点像历史课本上某次红色革命会议的旧址。
我想去厕所,楼内没有,就来到楼前一个村民家里。村民家里有一个男女共用的厕所。先进去一个女人,出来后又进去一个男人。我敲门,那男人在里面应声,就是不出来。
这时又来了一个孕妇。我说你后来的再等等,我要急着赶去考试,让我先进去。
这家的女主人说西边还有一个厕所。我又向西走,一条路,路边是条河,一群文友急慌慌过来,跟我打招呼。
一个长发女人被挤进了河里。那女人在河里挣扎,头发忽隐忽现,等到第二次浮上来时,我一把抓着头发把她拉上来,发现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红兜肚的小娃娃。女人上来后不吵也不闹,从旁边一个躺着的女人身上取下干衣服,拉过一块石板遮身就换衣服,换完又给孩子换衣服。
我在回招待所的路上迷路了,我站在一个岔路口,面向东南,至少有五条路。每一条路都是一样的干干净净,路两边都长满了矮树,树冠很大,向路中间伸。
后来终于找到了招待所旁边那个小房子,低矮破旧,房前一棵非常粗大的树,紧挨着门前长,这正是我刚开始找厕所的那个地方。
我松了口气,知道招待所就在旁边。
106
一家大型洗浴中心新开业,吸引了成群结队的人去。很多人开了私家车,其中有一辆月白色的车,上面有黑色的“花旗”两个字。
一个女人带着女儿也来了,我带着儿子也去了。
那里有很多的房间,很多男女涌进房间里去,大多都是一家人去的。房间少人多,好多家去争抢一个房间。我们所在的房间被抢走了,只好出来另找,结果发现这里是色情场所,很多男女像要上浴室洗澡一样自然地脱衣服。
我们赶快逃走,爬上一个高岗,回头向下一望,大吃一惊,看见下面洗浴中心一个宏大的性交场面:所有的男人都趴在双杠上面,他们的女人躺在下面,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地排列着。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挥舞双臂像领着做团体操一样指挥,口里喊着“一、二、三、四”。
我们沿着田埂小路狂奔回家。
走到停车场附近的一块田里,几个乞丐老妇人正在煮饭,奶奶也在其中。锅里的水已经热了,奶奶等着煮饺子,水就是不开。锅是用四块砖支起来的,下面没柴火了。
我赶紧帮奶奶找柴火,在附近卖小吃的小摊子旁捡了很多丢弃的一次性筷子投入锅底。火旺了,水马上烧开了,奶奶煮了一碗饺子自己端到一边吃去了。
我和孩子很饿,我决定到旁边的饭店买饭吃,叫上奶奶一起去。
107
天空中有一朵云彩,像一块电视屏幕,慢慢地移近,果然是一块屏幕,上面正在播放节目:
一个女人穿着花朵图案的连衣裙,黑袖子,在台上唱歌,有一个男人在上面走来走去,还有演奏乐器的。
地上,一个小男孩看着天空那块屏幕上的女人哭喊着叫妈妈。
这时下来一个外星人,男,很瘦,看不清脸,腿又细又硬,他抱着小男孩逗他玩,告别的时候外星人亲了一下小男孩,因为他能量太大,小男孩停止了呼吸。
我抱着小男孩疯狂地向医院跑,小男孩憋得双唇青紫,双眼紧闭,口吐白沫。我慌忙抠开他紧闭的嘴唇,做人工呼吸,把小男孩救了过来。
108
一条很小很小的鱼在我碗里游,我想放生,就到徐岗东边池塘,水很少了,天旱。
池塘的东边有两个人。
池塘水位很低,我踩着淤泥到水边,左脚陷进去,踩出一洼水来,忙把鱼放进水里。
邻居出差,让我替她看门。起风了。邻居家门没锁,三四个门都没锁,风吹着门咣当咣当响。
我推门进去,屋子的后面垛了一大堆干草,一直挨着屋顶,门的晃动引起草垛的震动,不时有大块大块的草掉下来,我把所有的门都关好。
然后,追随一个大头和尚去听开示。
109
单位组织去一个小镇劳动,在镇子的东头安排了宾馆。
大家一起去割麦子,去的都是女同事,我的手机让一个同事拿着。
到了麦田,我的左脚被麦茬儿割破,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破了三处,很疼,有血流出来。
我去街上买创可贴。
路南有一家诊所,里面没有医生。屋内方桌上有几堆糖果,几个孩子把糖果藏了起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桌子上玩。
我问一个女人,医生哪里去了?女人说医生接生去了,有很多婴儿要出生。
后来,来了一个护士,我问有创可贴吗?她说没有。我又问附近还有药店吗?她说不知道。
我出了这家诊所,继续向东走,发现隔壁就是一家药店。
我进去问,有创可贴吗?里面坐着的一个女人,说没有。
我一瘸一拐沿街继续向东走,发现一个同事和她的爱人一起抱个婴儿迎面走来。她的女儿已经上高中了,怎么又生了一个?我心里疑惑,想起来曾听说她生孩子了,因为不关心,也没问生男生女。
路的北面又有一家药店,我问有创可贴吗?答有,买十个两块钱。我只有五毛钱了,就要买两个。店主说买两个按两毛五一个。我很不高兴,但还是掏出钱来。店主又找了我四块五元。她把五角看成五元了。我也假装不知道,接了钱,把创可贴贴在脚上止了血,心里盘算着多找的钱正好打车回宾馆。
站在药店向东望,十字路口有块麦田,原来我已走到了镇子的最东头了。问店主附近的宾馆在哪儿,答在西边。我转身往回走,回到宾馆,发现同事们都走了,回城了。
这个镇子没有三轮车、出租车,我只好步行。
一街两行的店面有些奇怪。一张巨大的红纸足有一面墙大,上面写了黑色的回族的文字,挂在一个单位门前,我不认识那些字。
再向前走,是一片恐怖林。林子里的树光秃秃的,树枝上全是奇怪的疙瘩,像无数的眼睛,还传来阵阵恐怖的声音,我害怕极了。
路上先后有两个骑车的男人经过,我想搭他们的自行车,可风太大了,他们一定是嫌逆风骑车太辛苦,都没理我。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原来是沙尘暴。
渐渐地,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看几米远,心急,想打个电话求救,可是手机又不在身边。
110
一个单位演出,舞台下很多人在准备节目,我不知不觉走到台上观看。
有两个女的走上台来,她们面向台下要开始表演了。台下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要她们面向站在台子上面的我表演。
原来只有我一个观众。
一个男人端了糖和瓜子上来送给我,很好吃的糖。
111
我和同事去一个游泳池,黑水,深不见底,像一个普通的池塘。
泳池里有五个男人围着同事。我在池塘边买几个老太太卖的东西,我看她们可怜就多付了钱。一个老太太悄悄对我说:“鲨鱼。”
原来池塘里的五个男人是抓人喂鲨鱼的,我们被他们控制了。
我失声尖叫起来。同事立即反应过来,奋力游了出来,鲨鱼和他们都没追上。
鲨鱼在海里游,溅起的水浪涌向岸边把游人卷进海里。我们被鲨鱼吞进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