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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累并寂寞着(2)

林清寒回到家,感到身心疲惫,早早就躺下了。她忽然想起女儿已经很久没打电话了。她总不愿意主动联系,怕不方便。正想着,女儿的电话响起:“Mom,how have you been? I missed you very much.(妈妈,你好吗?我想你。)”

林清寒幸福地听着女儿娇嫩的声音:“Mom,Dad told me that you have put some weight on lately,is that ture?(妈妈,爸爸说你又胖了,是真的吗?)”

“哦,妈妈是胖了点。”

“Dad has gone back to China for business.(爸爸回去办事了。)”

总能从女儿那里得到“爸爸说”的她的消息,什么最近胖了,驾驶技术很可以了,等等。她知道大程不断回来办事,但是却从来没有碰到过,那他是在哪里碰到她的呢?这么多年,他们谁也没有联系过对方。各有各的理由。林清寒苦笑着说,能对对方好时,总是互不相让。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却生怕自己的唐突会搅扰对方哪怕一点点,人这种伪善的动物!

林清寒打个哈欠,翻开日记本写道:张孬只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空一行,接着写道:女为悦己者容,我为谁容?那天后,我“忽”的一下就老了,心理年龄突飞猛长,整天以一个老女人的状态面对一切,随意的穿着、破坏性的饮食,到如今落得净重高达一百一十五斤的惨状!

这个季节的女人,肥不肥的都去减肥,为了让美丽在夏天曝光乐此不疲,难道我真的需要为了能恰好在某个时刻走进谁的视线而重塑自己?不不,管他呢!

明天有个会议,是包括信访局在内的几个部门捆绑的招商引资工作小组,去接待一个有意在这片热土投资的大商家,说是生产电缆,投资意向两个亿。

其实这种工作,林清寒只是随大溜,不太积极。捆绑的工作组,完成任务都有光,完不成任务挨批评的也不是她林清寒一人,况且她又不是组长,所以,也就养懒了她这样吃大锅饭的人。

会议室里,领导首先请大家对来宾表示欢迎,然后介绍投资商徐怀风的基本情况,又向徐怀风介绍说在座的都是专门为企业服务的部门的领导,然后开始谈计划。

这位徐总很健谈,在谈起短期目标和长期计划时,始终一脸灿烂,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像对这里的人文环境非常感兴趣,非常满意。

一个月后又参加了动工仪式,徐总站在发言席上表态致辞。

一年后,参加开工仪式。晚上,政府安排了宴会。祝贺、敬酒、碰杯热闹又有序地进行着。徐总为了感谢政府部门给的一些优惠政策,挨个敬酒。挨到林清寒时,林清寒面有难色,想要推辞,却见徐总灿烂的笑脸,并伴随着爽朗的笑声,说:“美女局长,赏个脸吧?”林清寒不喜欢推推让让的,只好干了,并含笑致谢。谁知道这个徐总接着说:“与美女干杯是我一大乐事,在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里,希望给我一个喜上加乐的机会,哈哈……”

林清寒本能地排斥他这种大笑,有什么好这样笑的,难道这也是职业要求或习惯?但是众人表示支持徐总,又干了一杯,再次谢谢徐总抬举落座。徐总连说:“好好好,荣幸荣幸,哈哈哈……”

林清寒发现他虽然健谈,但是并没有多少废话,思路清晰,一个问题一两句话说清,很简单很到位,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人也很俊朗,通身透着自信和洒脱,资料上显示比自己小四岁,看着却更成熟一些,是市场风云磨砺的成熟。

宴会结束后去唱歌,是本来就安排好的议程。林清寒说自己不胜酒力告辞回家,希望大家玩好等话之后,被大家目送上车。

KTV包房里全是男人,大家都尽情地解放自己,借歌声抒发感情,倾吐心事,借热舞释放多余的精力。也有三三两两的人搭伙聊天,一会儿国际局势一会儿执政能力,一会儿法轮功一会儿包二奶,一会儿奥运会一会儿林清寒。徐总也从对林清寒的你言我语中大概了解了她,似有所悟地说:“哦,怪不得美女局长的脸上显示着那是爱情的盲区。”

耳边的喧嚣刚刚挥去,心灵的空寂又铺天盖地袭来,夜深人静,没有人会想起她,她也没有人可以想,林清寒第N次问自己活着的意义。

她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一度以为找到了想象中的绝对的爱情,那爱情却像烟花一样,在短暂的绚丽之后,化烟飘去。

也曾经把女儿当做感情的寄托和活着的理由,而女儿现在一口流利的英语让她感觉很陌生,好像连声音都变了。

也有人说,她在事业上是成功的,可是天知道她是多么讨厌政治,讨厌政客之间的迎来送往,利益组合……她的生命里除了失败的痛苦,就是无望的煎熬,这么努力地活着,为了什么呢?可是不活又怎样,真的自我了断吗?那理由是什么,会有人理解吗?她也曾想像陈晓旭一样,遁入空门以求清净,但是自己六根不净,俗缘难断。自己的父兄、孩子的爸爸都是本市很有影响的人物,女儿将来也一定会很出色,难道就因为自己活不起了,成为他们生命里不好的烙印吗?想到这里,孤苦无助的她痛苦到了极点,林清寒翻开日记本,盼望着倾吐完心情后能缓解情绪:

如果我是诗人,一定以最惨烈的状态来诠释自己喷薄的心血,在写完绝句之后!如果我是名人,一定以最惊人的形式来结束自己无以复加的沉重,在做完最后一项出彩的工作之后!如果我是美人,一定以最动人的姿势来为自己画上多情的句号,在含泪回眸微笑之后!可是,我什么也不是。想以了为好,却连被人理解的理由都没有。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而我的人生却残缺得一塌糊涂。爱情残缺,生活残缺,理想残缺,连想给自己画的句号也很难求圆。

如果没有工作或其他特殊情况,林清寒几年如一日饭后散步,雷打不动。出门朝右走,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慢慢悠悠,来回约两个小时,身体微微发热,然后冲澡,拿本书催眠,生活似乎很平静。最近散步,却多了一丝盼望,盼望着能有一个美丽的邂逅。

林清寒漫步在幽幽暗暗的路灯的光晕中,眼前出现了一个场景:一个临渊的翩翩公子,沐浴着这晚风月色,在羽扇吟诗间捡拾到一方绣帕,闻着幽香,等待着那个婉约而精致的寻帕人……

想到这里,林清寒自嘲地笑笑,她知道自己是太寂寞了,是需要爱情还是需要身边有人,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只是沉浸在自己遐想的画面中,编织着故事。

凉风习习,林清寒好像置身于唐时风宋时月,血管里涌动起诗情画意。

在“这位公子”、“哎呀呀这位小姐”的剧情中,林清寒回到家。张姐说:“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戏曲频道马上播出越剧《三看御妹》。”

林清寒说正好正好。其实她不是爱看《三看御妹》,而是喜欢越剧,喜欢戏词,喜欢剧中女子的打扮,更喜欢越剧的唱腔,幽幽怨怨,很适合她的心境。

其实,她已经与现实格格不入了。越剧上演前,林清寒办完一切杂事,选了可以长时间不用动又舒服的姿势半卧在沙发上,只等开演。其实她也没有什么杂事可办,只是去去洗手间,每晚要服用的东阿阿胶,张姐会弄好递给她。她想在睡前看一场完整的越剧,她不能错过屏幕下边滚动的戏词,也不能错过每一句唱腔。

戏曲讲的是明朝嘉靖年间,海盗闹事,女豪杰刘金定因平寇之功被封为御妹靖国公主。她赴庙烧香,尚书之子封加进躲在神像内偷看,被捉住,两人一见钟情。刘金定回家后得相思病,皇上命令她父亲刘天化贴皇榜召医生,治好病的可为东床。由于使女巧莲帮助,封加进多次冒充神医看望御妹,后被刘父发现,大怒,令将三看金定者封加进绑赴法场斩首,危急之际,封雷尚(封加进的父亲)请得圣旨,皇上及时免去封加进的罪,有情人终得花好月圆。

以前,林清寒总会缠着赵大程一起看越剧,把自己搞得或悲悲啼啼或情意绵绵,不能自拔。

大程则是陪着打呼噜,被一次次强行晃醒,往眼睛上抹蒜汁以提神。最后还得陪着她讨论剧情。虽然大程不知道剧情,但是什么剧情最后还不是花好月圆。

大程就一任她沉浸在女主角的感情中,自己以万变应不变,最终与眼前人完成花好月圆的故事,共入梦乡。

而现在,林清寒带着满腹的心事和复杂的感情,独自咀嚼独自消化。有时,张姐有讨论剧情的兴趣,会说说自己的看法,她也只是敷衍一下,就钻进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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