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坐在轿子里。
我这是在那里?
看看自己的衣服,红色喜庆,花轿两边,帖着大红的双喜字。
一顿毒打,穿越成新娘?
司徒潇潇慢慢想起来了……回忆,是那么清晰……
当日,自己挨了打,大太监过来,试探了一下。
早就没气了。
“来人呀,拉到乱坟岗,丢了算了。”
两个小太监,急忙拿草席一卷,扔上平板车,小毛驴往宫外拉去。
“唉,你说这小宫女,没事往养心殿干什么去?皇上的规矩,宫里的,不是不知道。皇上批奏折的时候,是不许任何人靠近的。”
“是啊。三十大板,打肚子不打屁股,不死也难。”
“那棍子,有眼睛,认得人。打你我这样低贱的奴才,可使劲了。打其他有权有势的,我看也是做样子。”
“谁叫咱们,是最低贱的呢,没银子行贿呢。看这小宫女,跟咱们一样,一没钱二没身份,可不死定了。”
两人把草席,往乱坟岗里一丢。
匆忙离去。
丢死人的事情,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这里的死尸,不是被野狗吃了,便是被鸟雀老鸹吃了。
坟场留下一地的骷髅,十分骇人。
“赶紧走吧,这地方,白天都有恶鬼出没,每次来,我都三魂吓掉两魂。”
两人一边急急离去,一边还免不了开脱自己几句:“这小宫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你死了,可别来找我们。是宫里的大板,打死你的。你下辈子投胎,变个虫子,把那大棍子吃了,也算是今日有冤,下世报了。”
“可千万别来找我们。”
“他么,回去还得擦洗衙门里,那地上的一滩血,晦气!他么的晦气!呸!”
乱坟岗上,风很大。
司徒潇潇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天快要黑了。
“这是那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司徒潇潇使劲从草席子里,爬着出来。
撕心裂肺的痛,腰仿佛已经断了一般。
司徒潇潇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却无法站起。
便用手当脚,一手一手,侧着身子,拖拉着腿,朝前挪。
远处,有一间破庙。
如果在天黑前,自己爬不进那破庙,便要被野狗吃掉了。
司徒潇潇听说过,被扔在乱坟岗的宫女太监,就是这样的下场,不如一只狗。
司徒潇潇疲惫不堪的爬到破庙前,躺在颓废的墙边。
庙里,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司徒潇潇。
“好大的命”。
那人在庆幸,这正是我需要的,我正需要一个命硬的,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个老女人,披头散发,出现在司徒潇潇前面。
司徒潇潇吓的惊叫一声。
白发——老——女鬼!
却只是一阵喉咙的蠕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女人,仿佛看懂了司徒潇潇是被点了穴道。
走上前去,解开了司徒潇潇的穴道。
“啊……啊……啊啊……鬼……有鬼……”
身体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惧,此刻,全部变成了一阵口齿不清的呻吟。
老女人弯着腰,微笑的表情,在黄昏下,比司徒潇潇见过的最恐怖的面容,还恐怖。
这张脸,不但全是皱纹,那眼神,在白色的头发下,更是深邃骇人,深不见底。
“不要害怕。我是人。不是鬼。”
“啊——”司徒潇潇又恐惧的叫了一声。
“别怕。”
老太婆虽然很老,力气却很大。
拉司徒潇潇起来,拖拉扶着蹒跚的司徒潇潇进了破庙。
观音庙里,破败不堪,墙上和屋顶上,挂满了蜘蛛网。
司徒潇潇此刻,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便瞪着感恩的眼神,开始打量老太。
“姑妈……”
“你叫我姑妈?”
“宫里,都叫姑妈。”
老太婆一阵窃喜,果然是宫里打死,拉出来的,等的就是这样的好机会呢。
司徒潇潇不知道是悲是喜。
在宫里十几年了,因为地位卑贱,见谁都是姑妈,都是公公。
曾经,挨打挨骂的时候,自己无数次想从皇宫里,逃出来,不再为奴。
犯官的子女进宫,比一般的宫女还低贱下等,只能做粗重的活计,宫里有地位的太监和姑妈,动不动就打就骂,打死累死也是常有的事。
曾经,自己又十分担心逃出去,又没有身份牌证,会饿死在大街上,或者又被抓住送官。
司徒潇潇才十四岁。对命运赋予自己的灾难和痛苦,无法回答也找不到出路。
“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潇潇。”
这是一天里,同时有两个人,问起司徒潇潇的名字。
太难得了。以前,从来没有人,会问司徒潇潇的名字。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几年前,犯官司徒德宗家的人了。”
“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其他都忘记了。”
“你可不能忘记过去啊。”
“姑妈,叫,叫什么名字?”
“纳兰芸朵。”
纳兰芸朵让司徒潇潇躺在干草上。
然后从雪白的头发上,取下一枚簪子。
打开簪子的头部,取出几颗药,让司徒潇潇吃下去。
“吃吧,吃了它,你很快就会好了。”
“这是什么药?”
“这是救命丸,续命丹。可以包你活命,包你康复。”
纳兰芸朵看了看司徒潇潇的裙子。
好多血。
“你是来月事了?”
司徒潇潇哭了:“不是。我是怀孕了。皇上有一次,喝醉了酒,就……那个……了我,可是,我两个月不来月事了,我想,我是不是怀孕了,便去告诉皇上。”
“咳咳,”纳兰芸朵冷笑:“皇上,还未娶亲,一没皇后,二没妃子。你这不是让皇上名声难听。你是去找死了。”
“呜呜……是的。”司徒潇潇哭:“我是去找死去了。可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如果让宫里的其他人知道,我还不是个死。”
纳兰芸朵叹气:“是啊。你注定是犯官的孙女,注定会被杀死。何况,你这事情,也太离谱了。”
司徒潇潇停止了哭泣。
听到犯官两个字,模糊的脑海里,一些记忆的碎片,开始清晰起来。
当年,司徒潇潇还小,才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