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可站在一眼望不穿的黑暗中,这不知是她近期第几次来玄镜,每次都是失望而过,看着这万年不变的一团漆黑,她知道这次也不会例外。
自上次在天界与伊丽莎白有过短暂交锋,这狡诈之徒就此便销声匿迹。想是被囚在海底棺木大半年,令她如今行事愈加小心翼翼,不敢再留下更多线索让猎人寻到踪迹。
塞可这段时间不断前往玄镜内,想找到伊丽莎白的任何蛛丝马迹,她曾利用玄镜神不知鬼不觉地残杀过许多少女。塞可想着如今她会再行此招,可每次前往玄镜都是徒劳无功,塞可甚至翻遍了每所医院的血库,都未曾听说任何失窃事件发生。
伊丽莎白似乎躲起来了,也没再来找过塞可麻烦。然而,塞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看到那张蛇蝎面孔。
“你觉得她会去哪?”塞可站在陈哲面前,若有所思地沉吟。
陈哲思索片刻,反问道:“她从棺木中逃出来,你觉得她最急于做什么?”
塞可起先不解,当她想起伊丽莎白那张脸,忽然恍然大悟道:“她珍视容貌,大半年未曾吸食少女的新鲜血液,恐怕难以维持她的年轻美貌,那她定然会去寻找年轻女生。”
隔天中午,塞可踏入了这座城市唯一一所女校,结果迎面碰到一位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旧友。
“你怎么在这?”潘晓默有些惊讶。
塞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本不想与她多言,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
“我来看看你。”塞可露出浅浅的笑,朝她挥手走去。
自上次在云游社不欢而散,两人再没联系过,骤然听闻塞可这样说,潘晓默不免有些意外。
塞可上前几步亲密地挽起潘晓默的手臂,缓缓走在校园里,像一对好闺蜜,不禁让潘晓默不自然地脸红起来。
有女生三三两两经过,塞可看似不经意地开口:“晓默,最近学校里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潘晓默侧眸看向她,浮上几抹狐疑,旋即又摇了摇头,“我不懂你说的不寻常指的什么。”
塞可弯起唇角轻声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比如那边那辆献血车,是你们学校的吗?”
潘晓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便了然道:“那是红十字会组织的鲜血活动,这有什么不寻常?”
“没什么,”塞可轻轻撩弄着一缕长发,拉起潘晓默轻声说:“带我去看看。”
潘晓默不明所以,只觉得她话里有话,便忍不住问:“不过一辆普通的献血车,你不要疑神疑鬼。”
许是想起不久前在云游社发生的不愉快,潘晓默白了她一眼不屑地说:“所有的危险,都是你自找的,你不觉得,自从你和那妖王在一起,就再没有一天安稳日子吗?难道你想过这样的生活?”
一阵寒风凛冽地拂过面庞,塞可不自觉地攥紧手指,垂下了眉眼。所有的危险都是自找的吗?这句话不断回荡在内心,激起一层层怨怒的涟漪。
涟漪却只在内心泛起波澜,并不曾漫上眉眼。
“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才处处小心。”塞可轻声叹息,浮起一丝阳春三月般和暖的笑。
潘晓默自是未能察觉塞可的波澜,见她这般低眉顺目,态度也缓和下来,“你若真想去一探究竟,我陪你。”
说罢,便拉起塞可朝献血车走去。在穿过教学楼一处隐蔽回廊时,潘晓默忽然停下了脚步,似是有所顾忌般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才欲言又止:“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妖族近期有大事要发生。”
塞可心下一凛,不知她所指何事,面上却依旧淡然,“什么事?”
“我不能告诉你。”潘晓默走在前面,双马尾高高甩起,双手负在身后,“只是,作为朋友,提醒你有个心理准备,人间正道是沧桑,不要再执迷不悟。”
呵,真是意料中的答案。
“知道了。”塞可冷冷地勾起唇,眼底浮上一丝不屑。忽然箭步上前,一个手刀劈在潘晓默左肩,少女柔软地倒在地上。
塞可迅速将她拖到无人的仓库,脱下她身上的校服,又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笑了笑:“不好意思,这校服借我穿几天。”
彼时,献血车外已排起长龙,清一色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不停,这些少女们外表柔软娇气,献起血来倒如此积极,不禁令塞可感到意外。
此时的塞可已换做一身高中生打扮,混在队伍中,与其他人别无二致。很快,队伍便排到面前,塞可走入车内,四下打量一番,并未看出任何异常,护士礼貌地为她绑起绷带。
她暗暗自嘲,即使真有古怪,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当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献血车映成一道狭长的影子,投射于高速公路上。此刻,那影子正飞速驰骋,载着少女们为公共医疗事业贡献的满满爱心,朝着红十字会大楼驶进。
塞可藏匿于车身一角,施了障眼法,令司机无法探查她的踪影。
当车子翻身越岭地行驶了半个小时后,一通电话叫醒了因无聊险些入睡的塞可。
接电话的是司机,不知电话另一端是谁,似乎说了很久,司机才回答:“好的,我立刻过去,请您稍等片刻。”
声音毫无波澜,一丝情绪起伏也无,对于性情粗犷脾气暴躁的大巴司机来说太过异常,塞可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几乎可以断定,司机被催眠了。
果然,当司机驱车与本该是目的地的红十字会大楼擦肩而过时,塞可知道自己猜对了,心绪再不敢游移,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紧,只待看看司机要与谁会面。
毫不意外地,大巴车载着少女们的鲜血,朝着近郊一处偏僻山路行去,最终停在一座矮山脚下。
当车子停稳,司机漠然起身,如一只提线木偶,面目表情地将存放血袋的箱子拿走,转身下了车,朝山脚更深处走去。
塞可屏息凝神地悄然下车,默默跟上了司机的脚步,一面又将银器与十字架负于身后,不敢有一丝放松。
彼时,月色清冷宜人,为大地覆上静雅暧昧的银霜,也恰到好处地照亮了不远处,那个站在树下瘦瘦高高的人影。
不是伊丽莎白。她看到,司机将箱子交给那人影,便浑浑噩噩地原路返回,将车子开走了。塞可紧紧蹙眉,注意力早不在司机身上。
那人影,此刻正打开箱子,细细观赏着鲜红的血袋,待渐渐走近,塞可才终于看清,那是一个年轻男人。
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垂至腰间,银发下的面容苍白诡异,衬得一双血红的眸子更显绮丽妖魅,塞可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