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可离去
这时，不知道暖儿又是从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抓住了雪狼的手，这一瞬，雪狼又木讷在了那里，在那一刻，雪狼又看到暖儿那如水的眼睛，他一时全明白了。
明白了刚才暖儿为什么会那么说，为什么在她濒临死亡的时候，说出令自己如此伤心的话来。
可是，雪狼明白的太晚了，他刚刚明白，还没有来得及对暖儿说话，他已然没有再对她说什么必要了，因为暖儿这时也听不到雪狼说什么了，她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暖儿再也感受不到这个江湖中刀与剑所带来的怨气了，因为一个死了的人是无法感知到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
就在暖儿感受到一阵剑香掠过自己的身边的那一刻，暖儿款款深情地对雪狼说道：“我爱你。”声音虽然很小，因为暖儿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可是雪狼却听的很清楚，他听到暖儿的心，随着那一声的落定，雪狼的眼泪也不禁地流了出来。
黎剑愁刺向暖儿那一刻很坚决，他没有手软，他的那一阵剑香真要了暖儿的命。
曾经向来不杀女人的黎剑愁如今对一位女人如此无情，倘若不是人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黎剑愁，在这既不长又不短的两年中，竟然要他有着如此之大的改变，仅仅是因为仇恨吗？倘若还有其他的事情，那么在这两年里，在黎剑愁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呢？
风还是那么的凄凉。
黎剑愁狂笑，笑声随着风而散，他的狂笑声也被吹散到世间中每一个角落。
黎剑愁相信了暖儿刚才所说的话，他原本是没有那么好欺骗的，可是他现在却真的信了，否则，他现在就不会有着那已经杀了仇人一样的快感。
正因为黎剑愁相信，所以他在这个时候不会再为难雪狼，因为他只想报仇，对残刀并不垂涎，所以他不想去杀自认为是无辜的人，也许这是黎剑愁的原则，虽然他现在犹如一个疯子，一个只为仇恨而活着的狂魔，可是他依然认为自己还是很有理智的。
黎剑愁收起了剑，他什么也没有说，也许在这份静默中，他只是在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
每一个人都应该在完成自己上一步时去冥想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走，除非他认为自己不再有下一步可走。
黎剑愁很确定自己的下一步不能是死，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完成了下一步的打算。
报仇对黎剑愁而言刚刚只是个开始，也许他杀暖儿的目的只是想用一个看似仇人的血来洗涤自己手中的飘香剑，待洗涤好了之后，他才会去找寻真正的仇人。
现在，黎剑愁已经很确定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了，他不再失望，或许他失望了太多年而在蓦然之间而变得不再失望，这也让他变得极其兴奋。
“你要干什么去？”雪狼见黎剑愁持着剑要走，不禁说道：“你认为你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听到雪狼的这句话，黎剑愁刚刚迈出的步子也霍然收回了步子，刹那间，他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几许，他讨厌别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很放肆，显得很狂妄的话，或许，他只是认为雪狼没有什么资本在自己面前狂傲地说什么。
黎剑愁说道：“你在说什么？”
雪狼见暖儿那张还在狂笑的脸，那张根本没有后悔的面颊，随之又想到了刚才暖儿用尽自己全身力气说的那些话，不时，他认为自己好傻，他也很悔恨，他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在听到暖儿的话时会楞住，为什么还要在那个时候要置疑着暖儿对自己的真心。
其实，雪狼一直没有置疑刚才暖儿的那些话，他之所以会楞然一阵，这源自于人的一种本能，更确切的来说，是源自于对暖儿的在意，可是他把这一切当成了自己的不真诚，自己对感情的怀疑。
所以，雪狼认为自己真的很傻，也认为自己真的很可笑，同时，也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暖儿，他认为倘若自己刚才想的不是那么出神儿，自己是可以挡得住黎剑愁那无情的剑香，那么暖儿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与伤惘地死在自己的怀中。
虽然，暖儿在死的时候，还泛着微微的笑容，可是雪狼真的看到了暖儿的伤通。
随之，雪狼又想到了黎剑愁那无情的一剑，暖儿当时已经是一个垂死之人了，其实，即使黎剑愁不出那一剑的话，想必暖儿也不会多活一个时辰，他本想在那一个时辰里，对暖儿说好多好多的话，说好多好多自相识一直想对暖儿说而又没有机会说的话，可是这一次，黎剑愁竟然没给雪狼这个机会。
也因此，雪狼更加痛恨黎剑愁了。
雪狼对暖儿有多么的爱，也便对黎剑愁有多么的恨。
现在雪狼将自己的恨映在了刀上，映在了那道雪亮的刀刃上，那是个很明显的位置，黎剑愁看得清楚，不过他并不理解，他不理解为什么雪狼会恨自己，他以为雪狼会感激自己，因为是自己替雪狼解决了一个用爱欺骗他人的人。
雪狼道：“刚才是你在口口声声喊着报仇，而今，该轮到我说这句话了。”
黎剑愁虽然很不理解雪狼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是他并没有去问，也许在黎剑愁眼中，在雪狼身上所存在再多的质问，也是多余的疑问，根本就没有疑问的价值与意义。
黎剑愁哂笑，他不屑于雪狼在说这些话是对自己的态度，他根本就没有将雪狼放在眼里，他只是将雪狼刚才所说的当成了一种笑话，一个人在极其无聊的时候，想不出什么别的来才会开的玩笑。
这个笑话并不可笑，可是，黎剑愁去一直在笑，鄙夷的笑。
黎剑愁道：“我为了你除掉了这个利用感情的女人，难道你不应该谢我吗？“
雪狼道：“真没有想到，在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黎剑愁竟然是个白痴。“
顿时，黎剑愁变换了颜色，因为雪狼的这句话在黎剑愁的心里已经不再是笑话，而是可以让自己一剑去杀了雪狼的话，他不允许别人用这样的口气嘲讽自己，他也认为，雪狼根本就没有对自己说这句话的资格。
黎剑愁道：“你在说什么，你信不信单凭这一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雪狼道：“当然信，其实你早就应该杀了我，只可惜……”
雪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忍，他在说话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着一种酸酸的感觉，待说到此处的时候，他的泪水已然是滚落了下来。；
瑟瑟的风吹过雪狼的脸，已蒸发掉了雪狼那满脸的泪珠，留下的则是那怎么擦，用什么方法也擦不掉的泪痕。
也许泪痕真的是一种风干了的，会永远地烙印在脸上的东西。那是一种记录，是人类的一种无可奈何。
良久，黎剑愁还是没有听到雪狼在“只可惜”之后所要说的话，也许他真是不想听，因为，黎剑愁绝对不会有那么好的耐性，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向雪狼去追问。
雪狼不再想多说什么，就象黎剑愁口口声声想说去报仇，而总是选择沉默的样子。
雪狼在紧紧地握着他手中的刀，他在用这种方式去发泄，去酝酿自己满心那难以抑制的恨。
蓦然，刀光闪了起来，很快，也许就连雪狼也没有想到自己出刀的速度会如此的快，出刀的力度会如此之大，可是，他出这一刀，根本就来自一种不经意之间。
不知不觉中，那把连二尺都不到的弯刀竟然已经发了出去，或许雪狼在这个时候，真的需要这么一种情不自禁，因为他好怕自己会手软，放松。
在杀黎剑愁的时候，人是要保持着百分之一百的注意力的，不可以放松，要时刻拥有着那么一种警惕，否则的话，人欲杀黎剑愁的人将会死的很快，也许在如今的黎剑愁面前，他也会很惨。
雪狼没有手软，就在他飞起的那一刻，在半空之中飘散着一连串的刀影，在他的脑中，更闪烁着一连串的身影。
刀影很清晰，暖儿的倩影同样清楚，不过，刀影并不美妙，然而暖儿的倩影却很美妙。
回忆却是很美的吧，可是，现实却很残酷。人去回忆不也是忆着往日的现实吗？往日的现实不也是一样残酷吗？可是，为什么回忆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没有人会解释的清楚，人本是最智慧的，可是天下间最愚蠢的也一样是人。
黎剑愁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握刀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手中发出的那一刀，所以，即使黎剑愁的身手再快，他也反应不过来，因为这一刀来的太突然，对于黎剑愁而言，这一刀也犹为的不理解。
刀锋擦到了黎剑愁的衣衫，一道血光。
残刀的刀锋很利，也很快，黎剑愁所受的伤也很深，血顿时溢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衣衫。
在那一刻，黎剑愁并没有感觉到痛，待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伤的时候，雪狼的第二刀已向黎剑愁挥来，同第一刀一的刁钻，可是，远不及第一刀那么快，那么突然，因为雪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手已向黎剑愁挥去，这一刀已经不再是情不自禁了。
第一刀，雪狼并没有划到黎剑愁的要害，虽然那一刀在黎剑愁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刀口的，但是对于黎剑愁这种行走江湖的高手来说，这一刀也只算上是皮外伤，同时也是警告着自己的一刀。
黎剑愁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他顿时变得很清醒，同时，他也看到了雪狼的第二刀在奔向自己。又是一道光，冷冷的光芒，是寒风，那道光，寒气逼人，那一刀也发人深省，可以让黎剑愁静静地去思考，去为什么现在雪狼会发出如此恶毒的招数。
伴着刀光，伴着清风，枝摇叶动，黄叶簌簌而下，点起了一阵又一阵凄凉，也点亮了人生一段又一段伤愁。
刀光犹如一面扑向黎剑愁的高墙，只见高墙缓缓地倾斜，倾斜到了倘若那面墙再倾斜一下，便会倒塌在地上。
墙没有倒，只因为雪狼并没有发出第三刀，否则的话，那墙不仅会倒，而是变得粉碎。
黎剑愁躲过了雪狼那欲要自己命的那一刀，雪狼的刀不及黎剑愁的反应那么快，不仅如此，而且还慢很多，因为就在雪狼停手的时候，黎剑愁已然到了雪狼的身侧，黎剑愁的移动没有影子，就象一阵风掠过的那么快一样。
当你看到秋叶飘动的时候，其实你的衣衫早已在动。
倘若你看到了黎剑愁在动的话，那么也是因为你看到黎剑愁手上的剑在动，而不是他本人，因为他手中的剑太亮，从剑身到剑萼，都是那么的雪亮。
秋叶，地上的秋叶还有着那不知从哪所飘飞过来的枯叶，都打落在雪狼与黎剑愁的身上。顿时，他们似乎都穿上了秋装，缝有金黄色叶子的衣服。
黎剑愁道：“不要逼我出手，我不想伤你。”
雪狼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杀我吗，倘若不是暖儿的话，也许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黎剑愁道：“因为那时我不知道真相。”
“真相？”雪狼似乎在质问着黎剑愁口中的这个词，他很痛苦，也很怅然，他此刻脸上所显露出来的更是万般痛苦，也是对黎剑愁打心眼儿的鄙薄，雪狼说道：“什么是真相，你以为你现在就知道了真相了吗？你只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江湖败类。”
黎剑愁还是没有究其雪狼为什么会如此愤愤不平地辱骂着自己，他现在满脑子里除了气愤便只有气愤，这时，他愤然地说道：“好，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想要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黎剑愁又举起了剑，顿时，弥散在这里的便是剑香，杀人于无形之中，夺命于无声之里的剑香。
剑香，雪狼看不到。这时，他的鼻子象是失了灵似的，也闻不到，但是他却能感受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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