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仇伤漫天
雪狼的手在颤,慌张地颤抖,他满脸的无奈,满眼的不解,黎剑愁是否真的能看到。或许他真的看不到,否则的话他舞剑时不会这般的肆意,如此疯狂。黎剑愁真的变了,他变得不懂是非,他变得残忍,残忍的与两年前那个可以为了冷月而纵身跃下悬崖的黎剑愁简直是判若两人。
黎剑愁只给雪狼留下了一口气,他停止了舞剑,剑香也在刹那间逝去。然而留在雪狼体内的余香,依然让雪狼觉得痛苦不堪。
黎剑愁的眼神并没有变化,表情也没有变,自他出现开始,他便一直保持着这种冷漠,还存在着那么一种没有一刻停息的仇恨的样子。
黎剑愁问道:“为什么不出招,你以为我会剑下留情吗?”
雪狼道:“我没有出招真的认为你会手下留情,因为在江湖中,我听说过的黎剑愁是大义凛然,并非是这样不通情理的。”
黎剑愁听后,火冒三丈,剑眉上挑,道:“什么,你说我不通情达理,我的确不通情理,我又怎么会对我的仇人通情理,你应该知道,今天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快说,端木龙在哪儿?”
雪狼道:“哼,我自小就与母亲在荒野岛上相依为命,不曾步入到中原半步,这把刀也是在我七岁的时候才看到的,我也根本就不知道我还有个父亲,我更不知道你口中的端木龙到底是什么人,我只是听我母亲说过,我的父亲叫沈桦,根本就不叫端木龙,并且他已经死了。”
黎剑愁匆匆地说道:“什么,你的父亲叫沈桦,不叫端木龙。不,既然你有上有残刀,端木龙手上又有残刀图,那么你父亲必然就是端木龙,你,你在骗我,你以为你把你自己说的惨兮兮的我就会放过你吗?可笑,我怎么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不杀你呢?”
雪狼听黎剑愁说的话虽然很坚决,有些凶残,但是再细细看看他的眼神,也的确是察觉到了黎剑愁眉宇之间那无限的愁伤。也因此,雪狼的内心不禁黯然一颤,不由得在心中暗声道:“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无奈,他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个端木龙就是我父亲,他口中的残刀图又是什么,母亲,我想知道一切,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都想要得到这把残刀,为什么黎剑愁又一心把我当成他的仇人,中原到底又给了我什么,我当初为什么还有执意地来此中原!”
雪狼在无可奈何地默念着心中的困苦,也因此他失望于这个中原。
在没有来到中原之前,雪狼一直把中原当成自己生命中的一段梦,现在,他也依然将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看作成了梦。
只不过曾经的梦是美梦,而今的梦却是噩梦。
美梦是不想去醒,噩梦却不敢去醒,都是梦,都是醒不了的梦。江湖路本身就是一条不归路,在这条路上,你也会尽情地做梦。
江湖是现实的,人的梦也并非是真正的虚幻,曾经连想都没有想过的可怕至此而发,人便必须去面对,去解决,由不得迟疑,也不允许逃避。
雪狼感到自己很无助,夹在了进退维谷的深渊之中。
雪狼不再想听黎剑愁叽里咕噜地说什么了,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去相信,是不是应该选择与黎剑愁进行生死之搏。可是,他却阻止不了黎剑愁去说什么,黎剑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管雪狼爱听还是不爱听,可以接受还是无法面对。
也许是黎剑愁看到了残刀的原因,在这个时候,在黎剑愁的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过去所发生的事情,那时他虽然还很小,年纪只不过八岁,是在树林相识了红衣十三娘的那一年,可是那年发生的事情他却记得清楚,即使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黎剑愁也会象现在记得那么清楚。
在人这一辈子里,有好多事情都如同烙印在自己心中,并非会因为时光的仓促而逝而消失了那烙印,烙印始终清晰,一辈子都是那么清晰。
正因为黎剑愁脑海之中又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所以他又一次的发狂,想要去发泄,想要对着自己认为是仇人的人发泄。
黎剑愁道:“想当年,你父亲为了得到这把残刀,不惜杀了我全家,害得我一人孤苦漂泊,难道我就不应该去报仇吗?”
“不会的。”雪狼听后,顿时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那么暴虐的人,即使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亲,即使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初很无情地抛弃了他们母子,但是他依然不敢去接受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个杀人狂魔的现实。雪狼道:“不,这把残刀一直就在荒野岛,这把刀一直都在我母亲的手中,这把刀并非是父亲抢来的,残刀一直都是属于荒野岛的。”
“什么?”雪狼那有些吞吐的言语和那恍惚的神色再次让黎剑愁愤然不止,于是黎剑愁举起了剑,正对着雪狼。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森森,叫人畏然,也叫人猜不透,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两年之前的那个黎剑愁真的会叫人很难懂吗?也许当初黎剑愁是不是很透明,是不是让别人一眼便可以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已不再重要,更何况,雪狼与黎剑愁从来就没有过接触,他又怎么会了解黎剑愁呢?黎剑愁一点一点地向雪狼走去,雪狼也在不知不觉地向后退,一时,黎剑愁在雪狼的面前恍似成为了某种庞然大物,雪狼也变得油然生畏,黎剑愁道:“什么,这把刀原本属于你?倘若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们黎家的人又怎么会死,我为什么还要孤独地去流浪?”
黎剑愁的双眸中迸发出让人所难奈的怆然,他好孤独,他好寂寞,他又是那么的幽愤。那雪狼呢?他又何尝不是那个样子,黎剑愁的不通情理,为人苛刻,真叫此刻的雪狼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一刹那,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自己今天不会死在黎剑愁的剑下,倘若他真的死在了黎剑愁的剑下,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冤魂。雪狼真的不想成为冤魂,因为雪狼自认为还有好多事要处理。
恍恍中,雪狼又想起了那晚的流星,两年前的那颗流星,一闪而逝,默默的,在雪狼的心中存下了一个诚挚的愿望,他以为会实现,他也预感到可以实现的,可是他心中的期待并没有实现,反倒在那一夜,雪狼看到了血腥,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就在这个地方,雪狼记得清楚,一时,两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在雪狼的眼中似乎是刚刚发生过的,也因此,在这个时候,在雪狼的心中胀起了满团的恨,那种恨并不次于黎剑愁心底的恨。
仇恨本身就是没有轻重之分的,只有不同。
黎剑愁心中的仇恨源自一家人的枉死,雪狼的恨,则是因为朋友的冤死。
雪狼恨黎剑愁把柳叶飞放走,并没有让自己如愿以偿的报仇雪恨,黎剑愁恨雪狼手中的残刀,谁让雪狼现在拿着残刀,所以黎剑愁也就不得不去恨雪狼了。
雪狼原本不想因此去恨黎剑愁的,但是黎剑愁的杀心四起,一心要夺自己的命,所以雪狼便不得已而暴发了。
黎剑愁不再向前走了,不知在哪一刻,雪狼也不再向后退了,他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面色严峻而益发苦闷。
黎剑愁与雪狼面面相对地站在那里,似乎都是同样的姿势,黎剑愁的剑指着雪狼,残刀的刀锋也对准了黎剑愁。他们都显得很孤独,或许在江湖人身上,本身就承载着那么一份孤独,尤其是有仇的江湖人,而且还是在面对着仇人的时候。
风,还是在不停地刮着,风不大,却很凉。
深秋的凉是凄凉,萧索的一切让孤独的人显得更加的孤独,让满心仇恨的人显得仇恨更加浓郁。
雪狼也变得不再害怕,也许他是害怕到了极点而不会再害怕,或许不是,因为雪狼并非是对自己半点儿的自信都没有,哪怕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是江湖上好多人所丧胆的飘香剑客黎剑愁。或许他现在是忘记了害怕,也许真的是这样,所以雪狼在这个时候才会显得那么平静地说着,的确,人在危机的关头是会忘记好多事情的,包括害怕。
雪狼看着自己手中的残刀,不过,生起了千百种的情感,是爱也是恨,有对它的不舍也有对它的排斥,雪狼的内心在剧烈地跳动着,跳得越来越剧烈。
黎剑愁也在看着雪狼的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残刀似乎要比雪狼看着残刀还要仔细,还要认真,或许这把残刀真的触动了黎剑愁好多的情感,其中带给他所最突出的情感便是仇恨。
黎剑愁道:“既然你如此固执,一心袒护着端木龙,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雪狼道:“我看你的心里哪里还有情,我看你也未必有杀得了我的本事。”
西风狂卷,残叶飘零。
天色有些昏黄,显得有些朦胧,似乎有什么东西罩在了本是湛蓝的天空上,在那刹那之间,天已变了颜色,变得叫人心神不宁,变得让人觉得似有什么在作怪,变得让人感到有些慌张。
还是那样的香,还是那样的刀光。
香气四溢,刀光乱闪。
一切都是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他们虽不是朋友,但是他们也不能成为这般水火不容的仇人。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真的是仇人,他们之间的仇恨已讲不清有多么深,他们之间的恨也道不明是什么样子的恨。
铺天盖地的尘埃,在刀光一闪又一闪之下,留下了痕迹,捕捉不到的痕迹,因为刀光在刹那间存,又在一瞬间而没,一会儿在那里出现,一会儿又在这里出现。
飘香剑变得越来越雪亮,一把木剑闪起的光芒,要比雪狼那一闪而过的刀锋还要耀眼,似流星般的璀璨也如同流星陨落的那么快。
胀起的沙尘已让他们彼此间变得模糊,顿时,也让他们迷失在了这昏黄的秋色。黎剑愁不清不楚,极其不理智地去报仇,雪狼也只有站在那里,不情愿地奉陪到底。
这是多么无奈的一战,多么悲哀的一战,也许深陷于江湖仇恨的人原本就是无奈的,也是极其悲哀的。
“铛铛”刀剑交错声不止,他们都很疲惫,但是他们必须要承受这份疲惫,谁让他们选择了仇杀,既然选择,就不能后退,在江湖中,是不可能让人后退的。
刀锋冲着黎剑愁,剑香飘向袁雪狼,只可惜,刀锋有具体的长度,有具体的位置,然而剑香却是无形的,没有具体的长度,没有固定的位置,它要比刀运行的还要快,它要比刀锋还要锋利。
雪狼的刀锋并没有触及到黎剑愁的身体,他再想上前也已无力,因为雪狼此刻大口鲜血已经喷洒了一地,他显得很憔悴,也很疲惫,也许他举着刀都很勉强,在那里稳稳地站着也很无力。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