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山崖的时候,温祈玉将温颜紧紧护在怀中,落下时虽抓住一株树干缓冲了力量,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胸口受到震动,温祈玉当即吐了一口鲜血,随即又从尖锐的石上滚落,为了护住温颜,温祈玉生生折断了右脚。
擦去眼角隐忍的泪,温颜的双手在颤抖不已,只是温祈玉突然伸手握住温颜的手,勉强一笑:“小颜,我没事的。”
“祈玉。”
是的,从跳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就是另外一个温祈玉,直到醒来,他唤的都是小颜,或许也只可能是他,才会跟随她跳下山崖吧。
“小颜,不要怕,等到天亮雨停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伸手轻抚着温颜的脸颊,温祈玉突然笑道:“小颜现在的样子真像个小花猫。”
“什么?”
摸摸脸颊,温颜这才发现自己脸上身上都是泥泞,只是这般被温祈玉调笑,温颜的心情也缓过一些来。
“相信他们也会来我们的。”
“嗯。”
温祈玉起身,走到山洞入口的地方,摘了一个大叶子,装了一些雨水进来,先是帮温祈玉清洗了伤口,又自己洗了脸。
“小颜,真好,可以跟你相处这么长的时间。”
虽然全身都很痛,但是温祈玉还是由衷地说道,在这个温祈玉的世界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起,满世界只有温颜一个了。
夜很长,终于,到半夜的时候,温颜最担心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温祈玉开始发烧,先是全身热得厉害,温颜只能用身上撕下来的锦布沾了雨水帮他降温,可是至后半夜的时候,他又开始全身发冷起来。
“小颜,好冷,我好冷。”
即使温颜已经抱着他了,可是温祈玉还是全身像冰一样冷,失去意识的温祈玉紧紧地抱着温颜,开始呢喃说着梦呓。
“好黑,阁楼好黑,我不要呆在阁楼里。”
“娘,娘你为什么不跟玉儿多说两句话呢?娘……”
这就是温祈玉的童年嘛?黑暗的阁楼,还有一位冷漠的母亲,只是,温颜不知心升起一股熟悉感,一切好像很熟悉,但却又抓不住。
“你为什么不要我,温祈玉,我就是温祈玉,可是你为什么不要我,我也是你,我也是你……”
说到这一段时,温祈玉开始在温颜的怀中有些不安起来,温颜想,其实他还是在意的,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两个人在,或许,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人,只是因为什么事被分开了,温颜的确猜对了,但这也是很久之后,面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温少时,温颜才明白过来的事。
“祈玉。”
温颜轻轻地拍着温祈玉的背,他渐渐变得有些安稳了,只是,就在温颜也很累了,阖上眼眸时,温祈玉突然唤道:
“秦苓。”
温颜一下子惊醒来,抬眸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眸光一暗,原来你也一样,你们的心底深处,都一样记得你们和她有过的曾经。
心,终于被推入了冰窖。
只是,温颜却没再仔细听温祈玉的梦呓,“我会来找你的,我会来找你的……”
鼻翼痒痒的,温颜在睡梦中伸手一挡,可是过了一会儿,耳朵又痒痒的,温颜难耐地翻了个身,只是触到了身上的伤口,温颜不觉嘤咛了一声。
“嗯……”
不得已睁开眼睛来,一张熟悉的脸庞凑在自己身前,手上还拿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只是,温祈玉看到温颜突然醒来,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就像被当场抓包的孩子,手里拿着发丝,脸上一红。
“祈玉。”
温颜坐起身来,离开温祈玉的身边一些,温祈玉似乎察觉到温颜的疏远,手上一愣,一急就着侧卧的动作就准备扑了过去,只是这一动,拉扯到了脚上的伤,一下子痛得蜷缩起来。
“祈玉,没事吧?”
“对不起,小颜,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以后我一定会在一旁看着,等着小颜醒来。”
忍着脚上的痛,温祈玉看着面前的温颜,像是对待心尖的珍宝一般,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只是,看着这样的温祈玉,温颜倒有些不忍,嘴角一弯,轻笑道:
“知道痛了,看你还敢乱动。”
看到温颜的笑意,温祈玉也跟着咧嘴一笑,其实算下来,温颜和这个温祈玉到底也只见过几次,可偏偏彼此间的那种熟悉,像是一直都在似的。
“好了,祈玉,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看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家。”
“嗯,你小心一点,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虽然温祈玉嘴上说着在这里等温颜,可是手上却紧紧拉着温颜的衣角,这也无怪他,这些年来,他每一次出现都是短暂的一会儿,而且每一次都有温颜和青墨陪着,以至于这样的温祈玉倒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单纯却有极力想要懂事。
最后,温颜当然没有留下温祈玉一人在洞中,而是扶着他一起离开了山洞。
空悠悠的山谷,寻到最后,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温祈玉一路上拾捣了一大堆的东西抱着,无疑是增加了温颜的负担,可是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温颜又怎么忍心说他。
“小颜,玉颜受伤了,我们带着它吧。”
温祈玉可怜巴巴地看着温颜,双手抚摸着掌心的竹叶青,温颜无奈了,他一路上扔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偏偏留下了这伤了尾巴的竹叶青,倒不是温颜担心这毒蛇会伤了他们,他们本身就比毒蛇更毒,而是,为什么他要给一条蛇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小颜,玉颜的名字好听吗?玉是我名字中的玉,颜是小颜的颜。”
看着温祈玉满心的期待,温颜只有点点头,毕竟陪着那冷清至性的温少时间比较长,对于单纯而又善良的温祈玉,温颜还是有几分不能适应。
“好听。”
“太好了,玉颜,以后我和小颜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要乖乖的。”
伸手轻抚着那竹叶青绿幽幽的脑袋,不知是不是温颜的错觉,她竟觉得那被唤作玉颜的毒蛇竟也有几分无奈。
天渐渐暗了下来,温颜已经累得走不动了,温祈玉的伤似是又发作,他虽极力隐忍着,可是额上的汗珠已经一滴滴地滚了下来。
再不找到人家治伤,他们很可能就要死在这山谷了。
虽然伤口已经用简单的草药包扎过,可是温祈玉其实受伤很重,他虽表面上一直和温颜一副调笑的模样,可是,他除了脚伤,应当内伤更重。
夜幕降临,温颜紧紧地抱着温祈玉再次发烧的身体,到底是逃不出去了吗?只是,两人这么偎依着,温颜心里竟一片平静,甚至还有淡淡的幸福。
模糊中,听见人的声音,温颜只能松开手中的月明珠,让光亮明显一些,她也开始发烧了,身上开始一阵热一阵冷,只是,意识模糊的温祈玉似乎感觉到了温颜的不适,更加紧紧地搂住她。
再次醒来的时候,温颜又一瞬间的晃神,这是哪里?白色的罗帐映入眼帘,只是缠在自己颈间吐着红信的竹叶青倒是提醒了自己。
哗……
毫不犹豫地扯下颈间的竹叶青,然后坐起身来,大概是被温颜的气势吓到,那嚣张的小蛇一下子钻到了一旁男子的衣襟内。
温颜看着自己身上被包扎过的伤口,猜想他们应当是被人救了,只是瞥眼看到一旁睡得正熟的男人,不觉秀眉轻挑。
两人竟然就这么亲昵地躺在同一床榻上。
门突然被推开来,来人看到坐在床榻上的温颜,一下子惊喜地叫道:“姑娘醒来了。”然后那姑娘立刻转身拔腿就冲出了房间,温颜伸出的手就这么抬在空中,那姑娘是不是太激动了一点,大概声响太大,一旁的温祈玉也慢慢睁开眼睛来,看到温颜一喜,伸出手就将人抱住。
“太好了,小颜,你醒来了。”
“祈玉。”
两人也算是死里逃生,温颜任由温祈玉抱着,也不禁伸手将他环住,只是,就在两人这么有些深情相拥时,一大群人愣在了门口,最后,还是为首年老男子轻咳几声。
“姑娘倒是醒来了。”
“是啊,族长,小颜醒来了。”
温祈玉就这么抱着温颜,转身对着门口的男人说道,温颜这才发现门口的一大堆男女老少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温祈玉来,只是……
“祈玉,你认识他们吗?”
“是啊,他们是救了我们的人。”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因为我比你先醒来啊。”
温祈玉下了床榻,虽然脚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但断掉的骨头应该是已经接上了,他熟稔地将那堆男女老少引进屋来,然后给他们倒茶,再然后还有的没的聊起来,温颜坐在床上彻底呆了。
后来,温颜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五天,据说温祈玉倒是第二天就醒来了,大概是温祈玉本就内功深厚,虽然受了很重的伤,还是醒来了,倒是自己,竟然会昏睡这么多天。
只是,在这个山谷的纯良山谷里,不知为何,温祈玉混得是风生水起,而且据说他们被救的那日,因为两人是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所以族里的人自然当两人是一对,而温祈玉竟也没解释。
“温大嫂,这是昨天母鸡下的鸡蛋,我给你送了一些过来,你记得多吃一些补身子,看你这么瘦弱。”
温大嫂,对于这个称呼,温颜怎么也适应不过来,接过一篮子的鸡蛋,温颜还是道谢了,待人走之后,温颜走到在一旁正帮族里人配药的温祈玉身旁,问道:
“祈玉,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我们的关系?”
正在忙着的温祈玉手上一滞,但还是扬着灿烂的微笑看着温颜说道:“我解释过了,可是他们不信,对了,族长让我一会儿过去一趟,小颜,一会儿回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祈玉放下手中的药材,转身就跑开了,只是,在温祈玉转身的瞬间,温颜竟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一切真像一场幻梦,那样幸福,可是梦终究会醒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