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归去的啊,我们踟蹰的脚步是要归去了,归去尘土,归去车马喧嚣的世界,那是我的红尘居所。一切文采风流,一切尘缘旧梦,我把它们安放在这儿吧,我把灵魂安放在这儿吧。这样,归去哪儿,不再重要了。
最安静的安静
——黄杨山里行走
如果说脑背山是简单纯粹的,那么黄杨山是内涵丰富的,从公路转角进去,乍一抬头,便可以看到草木浓郁,鲜花盛开——路边有一株高大的木棉树,顶着硕大红艳的花朵,瞬间点亮每一双眼睛。
一群人循着山路鱼贯而入。
我仍然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自心底升起,却说不明白。太阳照射着整个山谷,却被树木挡道回去,所以帽子成了多余的配件。摘去帽子,踏着一地的荫凉走着,感觉像是一尾鱼儿,游荡在草肥水深、深邃苍绿的海底。
循着高低不平的石阶行走几十分钟,出现一条溪谷,两旁有着大小不等的石块,大家纷纷奔跳着跃上或大或小的平整的石块,解囊卸袋,捧一把溪水洗脸、摆上几个造型拍照、舒展身体躺下来……我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半躺着,清澈的泉水淙淙流过身边的岩石上,想起王维那句“清泉石上流”,闭上眼睛,听到笑语喧哗,疑是那洗衣女甩着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结伴归去。
一直都是伴着丝丝入扣的凉风行走上山,间或遇见几棵开花的树,鲜红粉嫩,煞是美丽。在这样的情景下,登上山顶是不知不觉的,等看到他们开始铺地准备午餐时心里晃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到了?突然觉得有些遗憾,这个珠海第一高峰,是超出我的想象的轻松。
直到下山才感觉出其惊险,成九十度的滑坡一个接一个,随着踉跄的人群而过,黄色的沙尘卷起来,漫天飞扬。每下一个陡坡,我都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有人相扶,不知道摔倒过几次了。下最后一个坡的时候,还是滑滚了下来,没有受伤,却惊魂未定,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拍拍满身的尘土,回头望去,呵,个个如同战壕里逃生出来,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跳下一个台阶,一条干净宽阔的水泥路延伸过去,路边植着一排矮小的树木,开着细小的黄花,幽幽的,暗香袭来,如此熟悉,桂花的味道,可这不是八月。
绕过这一排花树,从金台寺的肥头大耳、喜笑颜开的十八罗汉雕像下走过去,拐过一张门,视野豁然开朗。平整的广场,三三两两闲散的人。依着栏杆,看到一个狭长型的水库,映着一个个苍翠的状如螺旋的小山,粼粼的水面苍蓝苍蓝。太阳像是睡醒了,在这一片清凌的湖水上,映照出一个个闪着金光的跳跃的小精灵。
安静的黄昏来临,我靠着栏杆,在这个有满塘碧水,有飞起的檐角和微笑着的如来,有火红木棉和暗香桂花,有温柔夕阳的地方,看到时光的河流缓缓流淌,我安静接受它的洗礼。
人世悄无声息。
最朴素的人生哲学,大概就是庭园恬淡,岁月不惊。原来,或喜或悲的情绪里,仍然撞不住灯火阑珊处的淡然一笑。心中开始沉静忧伤,还是,在清风中微微入睡吧。
太阳斜了,明净地照着安静的寺院。微凉的晚风拂过我的脸,拂过湖面,拂过远处的丛林,我听到了温柔的脆响,心里一动。想要在这一片安静之地,看到黄昏如何归于寂灭,看到它睡到夜的深处,睡眠深处,灵魂深处。转身,却要归去繁华的城市。
信仰
去年暑假去了香格里拉,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高原特有的纯净得像要滴出水来的蓝天白云,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闲散着的牦牛群,也不是青稞酒和天湖般美丽的拉姆央措湖,而是在庄严肃穆的噶单·松赞林寺看到的一幕。
一位磕长头的藏族阿姐,她穿枣红上衣,黄色长袍,手带宽宽的藏银手镯,正在寺院门口的石阶上一路磕头而上,她赤脚,每三步便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然后蹲下双膝着地,再整个身体趴下,双手朝前合十,再起来,走三步,又跪下。她皮肤黝黑,尘土满面,面容平静,对从身边经过行注目礼的游客视而不见,虔诚而专注地行着她的礼,一步一步朝她心中的圣地磕长头匍匐前进。
我不知道她从哪儿来,不知道沿途是怎样的艰辛困苦,不知道六字箴言在她心中口中默念了几千几万次?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靠着坚强的信念和矢志不渝的精神,一步步虔诚的礼佛,来到心中的圣地。
我还看到了挂经幡、垒玛尼堆和不停转动转经筒的藏族人。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到的是虔诚,是纯净,是信仰!
在中央台拍摄的纪录片《信仰》里,在红旗渠的青年洞门口,一群年轻人手握拳头宣读誓词,他们个个眼神坚定,精神饱满,很有那个年代的风范,那是个开始离我们远去的年代。
信仰也正在离我们远去。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一个道德逐渐沦丧的民族。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科学技术越来越发达,我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可是,我们也越来越失去信任了。地沟油,三聚氰胺,瘦肉精,染色馒头,毒豆芽,牛肉膏等事件逐一冒出来了。我们的物质条件越来越好,可是我们不敢吃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我们的学历越来越高,可是我们的道德品质越来越差了;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可是,毒贩,娼妓,腐败也越来越多了。
我们的心越来越空虚了。
电视《潜伏》中,左蓝问余则成有信仰吗,余则成说:“我信仰生活,信仰你。”而生活中的我们越来越不懂得付出和奉献,我们只爱自己,不懂得怎么爱别人。《泰坦尼克号》《康定情歌》中对爱情的坚定执着的信仰,无私的奉献付出,超越生死的爱恋把我们感动得泪水涟涟,更是因为在生活中我们那坚定的爱情信仰远去了,只能在电影电视剧里寻找爱情的影子,去获得暂时的虚幻的心灵安慰。
历经二十年的风风雨雨,数学泰斗华罗庚提笔写下:横刀哪顾头颅白,跃马紧傍青壮人,不负党员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在奋进。
面对风沙肆虐,旱涝为害,一片荒凉的东山,谷文昌坚定地说:“不制服东山风沙,就让风沙把我埋掉!”而今的东山,变成了一个绿树成荫的宝岛。至今,当地百姓在所有的传统节日里都是“先祭谷公,后祭祖宗。”
其实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有着强大信仰的民族,只是,我们只顾着前进,只顾着发展,把前人东西也丢得越来越多了,儒释道的精神没有几个人能够传承了,四书五经只能进博物馆了。
每每看新闻,看到一些年纪轻轻就杀人被宣判死刑的人时,我真的感到悲哀,如果他们从小就接受天堂和地狱的教育,如果让我们的教育把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道学思想传授给他们,他们还会那么轻易去杀人,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悲惨的句号吗?
《大学》里提到过: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真正读过,理解过,并且实做到过吗?
信仰,还能如深夜的星空那样在我们的身上闪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