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来访者,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诉说一下自己在婚姻生活中的遭遇,这是婚姻咨询的一个不可缺少的过程。实际上,每一个来访者到了我这里,几乎不需请求,就会主动打开话匣子,他们已经压抑很久,急需一次真诚的倾诉。
倾诉大都是从妻子开始。这与一般婚姻中的实情也是相符的:女人总是喜欢表达,女人又是如此的感性,她们的表达总是充满着形象化的色彩。从家务,到财政,到对方让人难以理解的性格,难以相处的公婆,甚至是对方可能存在的不忠行为……她们的陈述总是充满浓厚的感情色彩:强烈的语气加上各种手势和表情,有时还会声泪俱下。针对男人任何一句试图为自己辩护的插话,她都会以更强烈的控诉,更多的眼泪,把男人的反抗压制下去。她的感情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任何一个稍有感情的人在听了这样的控诉之后,都难免会随之动容,对那个欺负她,没有善待她的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惩罚的冲动。
不过,即使面对妻子这样的攻势,坐在一旁的男人也不会慌乱。他坐在那里,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显然,在来到这里之前,生活中的交锋已经多次,早已让他不再感到意外。他们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任凭妻子怎样指责,都毫无表情,只有在妻子痛斥的间隙,他们才会适时的插上几句,以表示自己的存在。其余的时间,他们大都是低着头默默地听,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好像妻子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不过,在女人如潮水一般的陈词之后,他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一般会摆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先以并不真诚的口吻接受女人的部分指责,以表示他毕竟是一个男人,永远都会让着女人一些。但是,他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再听一遍早已烂熟在胸的女人的控诉。虽没有女人那样绵绵不断的攻势,但当他郑重的、有条不紊的指出他对她的种种不满时(男人永远要比女人更有条理一些,这是天性使然),那种严肃的表情,庄重的口吻,即使是任何一位收放自如的妻子,也不得不屏气倾听——因为他动真格了。
他们的表达,无论从内容还是到方式,都是完全不同的。妻子的陈述,充满感情、富有感染力,足以打动任何一个心里哪怕只有一丝感情的人;而丈夫的陈述,入情入理,逻辑严密,足以说服任何一个心里哪怕只有一点理性的人。
可是,对与错总要区分,面对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陈述,我们该相信谁呢?
在我看来,婚姻中的许多问题,大都源自于这样一种“斗鸡效应”。
你一定知道斗鸡这种游戏。两只斗鸡,一开始处于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状态。这时,旁观的操纵者有意拿起一只,扑到另外一只身上,那只被侵犯的斗鸡以为对方是故意的,立刻暴怒地啄了对方一下。先前那只斗鸡无故受到这样的对待,自然心里十分气恼,于是毫不留情地进行反击,就这样,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两只好端端的公鸡很快斗了个头破血流。
婚姻中的伤害也是如此。我们常常并不是有意地伤害对方。比如你伤害了我,可能你不是有意的;或者你确实是有意的,但你也有许多无奈之处;或者你虽然是故意,但经我的反击之后,你也感到懊悔。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大都缘自于这样一种“斗鸡效应”,你给我一拳,我立刻回你一脚,累加下去,渐渐地就分不清开始的原因,只剩下暴涨起来的愤怒。夫妻间的伤害,也大都缘自这样的“斗鸡”效应,你伤我一拳,我毫不犹豫的反击一下,我踢你一脚,你也绝不肯善罢甘休,最后就急了眼,只剩下累加起来的怨忿。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是否也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