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不动声色道:“原本是该你顶替绿萝领舞的,又念你年年领舞也实在辛苦,今年给你放假吧,我已经有人选了。”
碧霞闻言大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扯着小七的裙裾不放,哀求道:“七公主明鉴,领舞每年都有恩赏,奴婢不为争强好胜,实在是家里急需奴婢得了赏赐救急。”
“恩赏照发。”
碧霞脸色一白,跪下磕头不止,咚咚不绝。“七公主请相信碧霞,绿萝姑娘真的不是我害的。”
小七冷笑道:“我知道,绿萝当然不是你害的,因为你就是绿萝。你和碧霞早就互换了身份易了容,碧霞是自己有意吃坏东西,好给你制造机会的。你们瞒得过旁人,瞒不过我。”
碧霞顶着额头上的乌青,站了起来,绝望道:“七公主,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难道真的这样狠心,不让我跳舞?”
小七默然。
碧霞身体酸软,倒在地上,凄然笑道:“七公主,你给刚才的茶里下了药?”
小七流露出不忍之色,道:“只是让人安眠的药,对身体并无损伤。今日的舞,我会易容成你的样子代你跳。只要日后,你消失在大荒山,我便既往不咎。”
碧霞突然哈哈大笑道:“好聪慧的狐族七公主,果然心思机巧。只是,我身上擦的香粉有剧毒的藩木桃,玉竹殿下中毒了,玉竹殿下去看七公主的时候自然也让七公主中毒了。我只想事成之后,就给你们解药。可惜,七公主终究是太过聪慧了。”
碧霞目光中泛着的狠意激的小七起了鸡皮小粒子。
碧霞勉力抵抗着困意,又道:“七公主在人间中毒,身子还没调养过来吧?现在又要作如此耗神之舞,会加速血脉流动,不久就会毒发而亡。狐族还是性命,七公主只能选一个了。”
碧霞终于一头倒下,沉睡了。
小七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这个绿萝果然不简单,自己已经够谨小慎微了,没想到还是着了绿萝的道。此时,自己是没有选择的,我不能用整个狐族的声望换取求生的机会,更不能让绿萝和她背后的仙得逞。我有避毒珠,能解百毒,竹子中毒浅,想来不妨事。至于自己,赌一把吧,如果自己装成绿萝,或许有机会可以得到解药。狐族、玉竹、性命,我都想要。背后作祟的仙,休想打击我进而伤害到伏羲。
小七试着运了运气,运转顺畅,她安心了许多。
小七将昏睡的绿萝绑好,用帕子塞了嘴,藏在衣柜里。
清晨的秋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小七换好衣服,细细的化着妆,菱花镜里渐渐显露出了碧霞的脸。肌肤莹白如玉,眼睛碧波潋滟,双唇樱红,娇笑倩然。
小七从头上拔了根头发,放在掌心,念动口诀。眼前便出现了另一个七公主,款款向集贤殿行去,经过门口,护卫纷纷拱手施礼。自己的障眼法果然好用,小七心中小小的得意。
小七这才回到浮云殿内,对舞姬乐师们道:“今日绿萝身体不适,七公主安排我来代绿萝作舞。其他人照规矩准备,今日事关重大,做的好自然能得恩赏,若是出了丝毫疏漏,必当严惩。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对碧霞十分信服,齐声应道:“明白了。”
小七点了人数,带领舞姬乐师五十五人,一起到集贤殿偏殿候场不提。
神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但这一点却不适用于狐族。仙界早有公认,狐族是仙界最好(音浩,喜爱)吃的仙族。除了西王母的蟠桃盛会,佛祖的讲经集会,诸仙们最为企盼的便是狐王的寿宴了。狐王不爱张扬,他虽是每年都办寿宴,只宴请相熟的仙人聚会,这就不能不使一些馋嘴却不能去的仙家心里颇为遗憾。仙人也是爱美的,狐族的美人在全仙界都是能排上号的,昔年小七母亲,芙蓉夫人云英未嫁时的风姿能倾倒仙界一大半的男仙,只是仙家讲究清心寡欲,并不表现出来,只是暗中多送些礼物罢了。就连嫦娥仙子也对芙蓉夫人颇为亲近,引为至交。芙蓉夫人与嫦娥仙子并行云端,风姿无人能极,时人惊之,并称为“仙界双绝”。自此,狐族出美人的美名传扬开来,有不少爱美之仙,想借狐王寿宴,一睹狐族美人风采,奈何狐王宴请的仙不多,迟迟未能达成心愿。今年是狐王五十万仙龄的整寿,规模自是比往年大许多,再加上有两位天君要来,一些想攀附的小仙闻风而至,来狐王寿宴的人数比往年多出一倍。
集贤殿是小七太爷爷的时候督人建造的,那时,狐族刚刚兴起,物资匮乏,造的极为简朴,初时作为议事之用,后来用作宴宾殿。集贤殿经过三代数十万年的整修,变得法度森严,气势恢宏。集贤殿共有三进,分别是接引殿、正殿、后殿。其中,后正、后殿的距离稍远,盖因后殿用作厨房之用,一来能保持菜的鲜美,二来能防止烟火气传进正殿。集贤殿的云层基已有三十三重,云层上浮着红墙金瓦,房檐上的脊兽排列成行,分别为仙人骑兽、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狎鱼、獬豸、斗牛、行什。大殿内外,共有七十二根铜柱支撑。五十名金甲武士佩剑守卫。
集贤殿外松柏昂扬,遍植棕榈和修竹,庄严之外,增添了几许清雅。
饺子跟着小七筹备寿宴,所有细节都了然于胸,她扮成的小七不熟悉的人是很难拆穿的,小七很是放心。饺子此时正在与狐王站在门口迎宾,她身着大红金绣的琼花天织锦,行走间凌波流彩,极为出挑。来往的众仙,目光都会在饺子身上停留。饺子神态怡然,含笑接引,狐王见饺子应对如意,心中很是自得。
青阳头戴金冠,身着暗红镶金天青锦,腰缠玉带,外罩一件淡红色纱袍,足蹬墨色厚底青云靴,身长玉立,款款而至。
青阳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开始只想把小七当作报复伏羲的工具,可是谁又能料到小七机敏,第一次去蓼汀洲便发现了他。自此,他竟似有些身不由己,甚至有意接近她,故意想要小七发现他,还为她准备了礼物。他在她心目中一直是青阳,可是他终究要变成少昊帝君的。想到这儿,青阳不禁心中一痛。
小七知道伏羲是太昊帝君,不也没有疏远伏羲吗?她刚开始会惊讶的,我有耐心让她适应我的新身份。伏羲,这一次,好运气的人一定会是我。
诸仙见少昊天君亲临,纷纷为其让路,少昊天君谦让再三,才道了抱歉,走上前跟狐王说话。
“狐王别来无恙否?孤特来为狐王贺寿。”
少昊天君余光瞥向饺子,饺子神情敬重,含笑接引,似从未见过他一般,更别提面露惊讶了,少昊心中闪过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