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
我正一脚搭在椅子左边刚买的小凳子上,嘴里叼着一支已经露出一白白一截烟灰的玉溪,升起的白烟像一个勾魂的女子,不断地挑逗着我的显示器,在上面搔首弄姿。
鼠标哒哒哒,键盘啪啪啪。一个“失败”在白色烟灰的嘲弄下滕然出现,我将鼠标重重拍在桌子上,烟头狠狠摁到烟灰缸里,用手掸了掸桌子上的烟灰,起身,准备去吃饭。
《TheWorldIsBlack》这首歌挺好听的,所以我将它设为手机铃声。
如此时,如我的心境一般,如这个世界一般,手机响了。
来电:“周宇暖”。
“喂,你还活着呐?你大爷的,三天了一个电话也不打,一个短信也不发,游戏也不上,你知道辅导员那天怎么问我吗“
”肖子,能来接我吗“
”还要我去接你?!你知道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情,我搪塞了多少人吗!你现在还要…“
电话那头打断我,”晚上8点,东站“,我能感到那头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哦了一句,将要挂断,那边像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谢谢你阿,肖子”。
我叫肖潇,刚才打电话来的是我的室友周宇暖,我一直纳闷为什么他父母要给他起那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名字。“因为我是要成为宇宙第一暖男的男人!”他不止一次地在和我解释,眯着眼睛,抬着下巴,一脸的自豪。手里拿着的大油鸡腿掉在地上,我看到暖男立刻慌慌张张地弯腰捡腿。
华灯初上,七点。我坐在去东站的公交车上,头倚着车窗。在盛夏时期,即使到晚上8点多天还是蓝色的,可是在10月份,黑暗已经开始袭击了这座城市,人们需要打开各种灯光来抵御。街道上的人慢慢变多了,上班的下班了,上课的下课了。我看到一个高中生,和我18岁时候相仿的样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背着NIKE的单肩包,戴着黑框眼镜。坐在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两桶爆米花。左顾右盼,在等待着什么。
我突然想起周宇暖和我说的那些故事,那些每当寝室熄灯,大家爬上床铺以后他给我们说的那些故事。
1、
2010年9月。
周宇暖刚刚高二。对于一个刚刚从普通班升到尖子班的学生来说,有一样东西特别重要。
“规矩!你们这些新进来的同学首先要学会遵守规矩,不论是校规还是班规,都贴在后面的墙上,你们给我好好看,好好学习学习!”班主任是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姓汤。
第一节课,汤老板就给大家好好地开了一节批斗大会。
“特别是早恋,你们谁要是被我抓到了…哼哼。”女人就是麻烦,也不说后果。周宇暖撇撇嘴,在他看来,身边的人从小学到高一都有早恋的,从来也没感觉出过什么事。
下课铃声终于在45分钟以后到来。
周宇暖趴在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堆后面,上一节课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无聊了,陌生的班级、陌生的环境,以后还要看一大堆的书。周宇暖下巴低着手背,苦笑着。
“喂,你是从理普4班转过来的吗?”
一个声音从书堆前方传来,好消息是终于有人搭讪了,坏消息是,这声是个男音。
“哦,干嘛,看不起普通班的阿?”周宇暖头也没抬,把脸一侧,靠在手背上,依旧趴着,哼了一句。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也是,不过我是从文9班转过来的”。
文科转理科,还转到了尖子班。有点意思。
周宇暖坐起身子,打量前面那个人。鼻子挺高的,眼睛还挺大,脸白白的。双手插在白色棒球衫的口袋里,反坐在桌子上,脸上带着笑容。
俗话说,不打笑脸人。周宇暖也挤出一丝笑容,“你好,我叫周宇暖”。
“恩,你好,我叫磨鼎”。
作为省重点高中,凡不是特殊原因都要住校的。
放学以后,周宇暖把自己的东西从一楼的原班宿舍搬到六楼的新宿舍。很巧的是,和磨鼎是对铺。“以后多多关照”磨鼎再次报来柔和的笑容。周宇暖心想,这人还挺帅的。
2、
早读、上课、下课、晚读、自习。
生活每天都是重复在一条线上,时间也过得飞快。班里的人认识不到一半,但是交谈来来往往永远都是讨论语文数学题,甚至没有一个男生过来和周宇暖讨论刚刚过去的世界杯。周宇暖有时候无聊就会跑去其他班级,找那几个初中一起上来的死党。他有时候觉得和这个新的班级格格不入。
光棍节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至少寝室的人是那么认为的。
磨鼎被原来文科隔壁班的一个特漂亮的妹子表白了。
晚饭过后大家都挤在宿舍里聊着天,远哥边走进来边和身边的人大声说话。
“就在下楼的那个楼梯口那里,好多人都看见了”宿舍老大远哥一进门就开始咋呼,“磨鼎那小子还接受了!”
“那女的怎么样?”寝室里也有人搭话。
“别提了,那叫一个漂亮,白白的,留着长发。归咱们鼎哥啦!”远哥耸耸肩,脸上作出懊悔的申请。
“别闹了,老鼎挺帅的呢。男才女貌的话,也不是个坏事。”周宇暖躺在床上看着《足球周刊》,翻个身也应了一句。
“诶,我说老周,我觉得你也长得不错阿,干嘛没见你找个女伴阿”远哥过来拍了拍周宇暖床沿。
周宇暖坐起身来,无奈地笑笑:“我也是想阿,要是有机会,谁不愿意阿。”接着跳下床,把杂志往床上一甩,走去教室自习去了。
直到快上晚自习的时候,磨鼎才快速走进教室,小喘着气,脸上泛着红晕,明显是刚刚从哪里跑回来的。回到座位上,把一个什么东西胡乱塞到抽屉里。
我敲了敲他的座位,把一张纸巾递给他,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我也低头小声回了一句,“客气啥呀,今天还没祝贺你呢。”
他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又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