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庭赶到郁园酒楼时,蒋庭宇他们几个早就去了蕴荷居,唯有王志和雨玲在那,大约是雨玲不让王志去,只好留在这里等玉庭,免得他扑了个空。
雨玲一见玉庭冷笑道:“你这成日家还真忙,刚出了天香楼,又得去蕴荷居,不知置姐姐于何地,下回我可得好好教教姐姐,别以为她性子好,好欺负。”
玉庭本是抬腿要走不予计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倒是坐了下来。雨玲不明白,连王志都不明白,只听玉庭道:“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切,想来她的事你是愿意帮忙,倒真有件事得麻烦你。”
说着看向雨玲,王志自是一愣,雨玲忙问是什么事,只听玉庭道:“她有个嫡亲的姐姐,是你族兄李云德的媳妇,上回银银去看她姐姐,知道她姐姐过得并不好,在李家非打既骂,银银一直为这事烦心,想必你是愿意帮忙的。”说完等着雨玲的回应。
“难怪最近一直听说你找我,原是以为姐姐想见我,若是姐姐和我说这事,我一定答应,只是你,我为什么要帮忙。”雨玲心下了然道。
玉庭听了登时倒不好答了,王志知道玉庭向来是不愿求人的,难得他开口,拉着雨玲道:“玉庭这么做也是为了嫂子,你认了姐姐,既已知道这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雨玲却不应承,只听她笑道:“若是我答应他,姐姐承的是他的人情,若是姐姐和我说,我答应,姐姐是承我的情,我干嘛好端端地要把人情白白送给他,不留给自己。”
王志见她如些计较,倒有些不悦,皱眉道:“你这花花肠子也太多了,这有什么不一样,怎么什么事到你这儿就是变了样。”
玉庭倒是不在意道:“你还真想多了,我原就没想银银承我的情,不如这样,咱们交换一下。”说着还看了王志一眼,王志心中有些不安,雨玲倒是饶有兴趣地等着下文。
玉庭道:“虽说你在王志身边跟前跟后也习惯了,但始终是众矢之的,若是往后出门我把银银都带上,一来你多了个伴,二来也少了许多关注,你觉得如何。”
雨玲听了,自是高兴,然而一旁的王志却是满眼不屑地看着玉庭,冷笑一声道:“你还真行,这法子亏你想得出来。”雨玲见王志这样倒是忙答应了。
玉庭看向王志起身离去,也没留,后悔自己方才心太急了,当着王志的面就这么说了。想到这,此刻去蕴荷居的心思也没有了。
正坐着,见玉清走了进来,自上回说了话后,俩人就没再单独处过,这会她走了进来,玉庭忙起身笑道:“你来了,我今儿屋子里还有点事,我先回了,下回再和你说话。”
说着便要出去,玉清忙一把拦住他,玉庭停了下来笑道:“又有事要说?”玉清赶紧摇头,玉庭道:“既没事,那我走了。”说着做势就要走,玉清忙又点点,然后急道:“上回是我错了,我不该过问你的事,往后我再也不多事了。”说完又似要保证一般,举起右手来。
玉庭见他这样,倒也不好再较真,于是忙拉下她的手,道:“好,我信你,再说事情都那么久了,我都忘了。”抬头见玉清急切的样子,又笑道:“看你急的,这点事也值得急成这样。”说着一把把玉清揽入怀中,玉清见他这样,悬了大半月的心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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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份后,又下了几场大雪,天气又变冷了,善银的身子向来畏寒,于是整日里连门也不出,只整日躲在屋子里。
上回去了一趟书社,她的性子是明显地变化了些,但玉庭担心过于求成,反倒不好,二来她的身子不允许,玉庭便也不执意要她出门。
这一日,善银正窝在屋子里看书,只听桂儿进来道:“太太刚打发了云屏姑娘过来说一声,二姑娘过府来看奶奶来了,此刻正在太太屋子里,等会儿就过来,让奶奶在屋子里就好了,二姑娘自是让人领了过来。”
善银听了,又勾起上回的事来,上回发了信给二哥,二哥只说会帮忙的,让她尽量放心,自己最近身子不舒服,没去李府,也不知晓近来怎样了,希望二哥真的有法子。
大约半刻钟的样子,善钗被桂儿领着进来,善银刚要起身,善钗忙上前扶住她笑道:“姑妈说你身子畏寒,还是待着别动,免得又受了凉,倒是我的不是了。”
善银听了这话,便也不起身了,依旧歪在床上,忙着有春燕倒茶,春鹃递来了手炉,然后善银吩咐桂儿领着众人都下去,自己和善钗说说话,只留芬儿在一旁。
待人陆陆续续地出去后,善银问道:“昨日下的雪还没融,你今儿倒是过来,就不怕冻着了。”
“上回你来看我,见我那样,知道你为我的事担心,如今我好了些,自然就过来瞧你,派个人来和你说,怕你终是不信,于是就自己过来了。”
善银忙抬头望向善钗道:“你有遇着好事了?”双眼梭梭地在她脸上搜寻信息。
善钗连着点点头,急急道:“是有件事,不知怎么了,最近他倒是没再打骂我了,早几日还和我说,以后不会再对我动手了。”
善银一听这话,也替她高兴,想着大约是二哥想的法子,又听善钗道:“想来也是他想通了,觉得没意思,这两年的苦日子,到如今也算是有了个头,或许就像大太太说的,年少夫妻,免不得碰碰磕磕,过一两年就好,果真是如此。”
善银却是不信,只有下回见了二哥,问清楚了才能确定。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善银多半只是听着,善钗大约是高兴的缘故,一直就说个不停,直到傍晚方离去。于是吩咐着芬儿替自己送送,还是先去太太那请了安才走。
善钗一走,善银突然有些渴了,正想叫人倒茶,且说今日众人见她屋子里有客,估计留着芬儿照应也就够了,其余人皆贪玩去了,所以善银连叫几声都没人答应,正要起身,只见一个小丫环抱着一堆衣裳进来,忙问道:“奶奶别起身,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了。”
突然闯进来的声音,让善银一惊,抬头打量眼前的丫环,身量倒是未足,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从未见过,于是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人,我之前没见过你。”
那丫环忙回道:“我是府里浣衣处洗衣裳的丫环,奶奶之前是没见过我,我并不是在院子里干活,今儿下雪,院子里的姑娘们吩咐把衣裳送到院子里来,我是来送衣裳的。只是刚到院子里没瞧见奶奶院子里的姑娘,又听奶奶叫唤人,怕奶奶着急,便进来了。”
善银略点点头,然后道:“你把衣服放到外间的榻上就好了,她们大约都出去了,我有些渴了,你先给我倒杯茶。”
那丫环忙把衣裳放到外间的榻上,到外间的桌子上倒了碗茶,还有些热呼,便端进来递给善银,善银放下手中的暖炉,接过茶碗,喝了两口,又递给那丫环,顺口问了句:“劳烦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环接过茶碗,忙道:“不敢担奶奶的劳烦,我叫杨喜,平日里大家都叫我喜儿。”
正说着,却见善银因翻身要坐直身子,手里捧着的手炉一个不稳,沿着被子翻滚,倒置在一件红色的猩猩毡上,只听着啪啪作晌,善银连叫声不好,喜儿忙着一手把那个手炉拿开,放到一边去,善银拿过那件衣裳,一旁的喜儿瞧见了,刚才手炉翻滚,冒出来的火星溅到了衣裳上,留下了一个小拇指般大的洞,不仔细瞧倒也看不到。
却说喜儿素来针线好,忙道:“我的针线活计还可以,如果奶奶放心,交给我,我给奶奶缝好,再送回给奶奶。”善银听了,有些迟疑,看了丫头一眼,略点点头,道:“也好,你拿过去试试。”
话说善银屋里叶儿和佩芸的针线是顶好的,但若是让她们知道这个洞是因为手炉没抱稳,烫出来的,估计又得被桂儿她们笑话,而且一件簇新的衣裳,还没穿就坏了,芬儿少不得又得唠叨一阵子,如今听了喜儿的话,于是索性就同意了。
那喜儿见她同意,也有几分高兴,收好衣裳,用先前包衣裳的布料包好,然后道:“奶奶,我先回了,两日后就把衣裳给奶奶送过来。”善银没多说话,只是略微地点点头,喜儿方出去了。
且说这喜儿出去的功夫,只见芬儿进来了,瞧着善银的被子滑落下来,便忙上前给她盖好被子,然后问道:“听外间的婆子说桂儿领着春鹃她们到院子里玩雪去了,估计这会子不会回来,外间榻上的衣裳是谁去浣洗处拿过来的,竟是贪玩没来得及收拾就走了。”
善银没说,芬儿看着地上的手炉,忙道:“好好的手炉放在地上做上什么。”说着拿起来,擦拭一番,又塞到善银手。正准备出去把衣裳收好,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问道:“刚放在床上的衣裳呢?怎么不见了?”
善银愣了一下,问了句:“什么?”
芬儿摇摇头,道:“刚才奶奶见二姑娘穿得单薄,便要送给二姑娘一件猩猩毡,二姑娘临走时没拿走,我刚出门的时候还放在床上,怎么进来,没瞧见。”
善银见她这样说,只得道:“嗯,过两日就有人送来。”芬儿见善银她这样说,大约是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多问了,想着过两天再瞧。
话说这喜儿这丫环,原就是张府的家生奴才,她家三代都是在张府浣洗处洗衣,可这丫环自小好强,又恃生得好,一直想到院子里做事,自小就努力学好针线,如今有一手的好绣活,去年府上丁管家的挑丫环,只因她家实在拿不出钱来孝敬,最后只得没能进去,杨喜儿是一直不甘心。
可巧今日机缘巧合,见四奶奶用她,便想着做好手里的活,若是被瞧上了,说不定就有机会到内院去做轻松些的活了,于是捧着衣裳回来就一直没放下过,也没再出去干活,想着如何引起四奶奶的注意,以后进了内院,如何风光。直到其他去送衣服的丫环回来后,她还是坐在屋里发呆,手里还捧着衣裳不放,以为她去内院受了委屈。
同屋的彩儿、芳儿忙上前询问,喜儿才放下衣裳,摇头忙道:“没有。”然后看了眼彩儿,想起自己没红线,而她上回从五姑娘那得了一团上好的红线,询问道:“你上回的红丝线借我用一下可好?”
彩儿一听,忙走到自己的铺盖边坐下,边整理床上的被子,边道:“不行,那还是上回给五姑娘送衣裳,五姑娘赏的,这么好的东西,我自己都没用过一回,怎么能给你使。”
喜儿听了,本不想再说,可自己又没有好的红丝线,若想缝好那件衣裳,少不得低头求她一回,于是走过去央求道:“那我不借,我用钱买你的可好。”
彩儿知道她一向心高气傲,倒是有些不解,只听一边的芳儿道:“还是彩儿命好,每回给五姑娘送衣裳,总少不得有东西带回来,那像我每回去房姨娘那,连站到院子里都不许,也不想想,自己原也是半个奴才,比我们又能好到哪去?”
喜儿皱了皱眉,急想拦住,却听杏儿道:“那也比去六姑娘那强,芋儿每回去,别说进不了院,都得被黄姨娘训一番,听说今儿黄姨娘又和六姑娘赌气,芋儿又成了出气筒,这会子在宜筠院门外站着,估计不到半夜又没法子回来。”
喜儿见扯远了,忙拉着彩儿道:“别说这些没用了,让管事的妈妈听了,又不知怎么罚我们了,那个红线,我用两百钱买你的,你看行不?”
彩儿听了是一惊,连着屋子里杏儿和芳儿也诧异,这可是她们半个月的工钱,芳儿先问道:“这可奇了,你不是个求人的主,连平日最在乎的钱你也舍得,平日的计算都去哪了,不会是傻了?”
喜儿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好一会儿,只听彩儿眼里闪着精明道:“这样,若是你愿意出五百钱,我就全部给你。”
喜儿有丝挣扎,也有些不信地盯着彩儿,见她是认真的,又是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样子,本是不愿理会,可想着那件衣裳,想着四奶奶能看上她的针线活。最后,喜儿还是点点头,道:“好,我给你,等这个月钱下来,我就全给你。”
彩儿高兴道:“好,”不理会喜儿的不情愿,不甘愿,心疼,然后便给喜儿去找红丝线,一旁的芳儿早已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在她眼里,此刻的喜儿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了,要不怎么会用一个月的辛苦月钱去买一团无用的线团。
彩儿到床底下找出了那盒线,递给喜儿道:“在这里,你且拿去,”说着递给喜儿又收了回来道:“你可记着,发月钱的时候一定得把月钱给我。”
喜儿见了线,自是欢喜,点头道:“我的为人你是清楚,我既然说过给你,就一定给你。”彩儿方把线给她。
芳儿不可置信地道:“喜儿,你今儿怎么了,这团线那值这个钱,就是托外头的采办买,也不要这个钱,你一向聪明,怎么犯糊涂。”喜儿自是接过,回头看了芳儿一眼,没多说话。虽说托采办采买,价格是不会这么贵,但托他们办事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拿到线。
彩儿一把拉过芳儿杏儿道:“你今儿下午也亲眼瞧见了,我没逼她买,到时你得给我做个见证。”说完看向喜儿道:“今日晚上的活,你替我干了,我今儿先家去了。”
喜儿忙点点头,彩儿便出去了,芳儿虽嘀咕几句,终是出去了。喜儿拿着手里的红线,和先前的衣裳放在一起,叠到自己被子里,想着刚答应给彩儿干活,也只好出去,少不得这绣活只能晚上做,估计杏儿芳儿今日也得回家,芋儿是不说话的主,晚上自己不回家,倒也方便。
接下来,喜儿用了两个晚上把那件红色猩猩毡上的烫洞绣好了,由于针法恰到好处,颜色也配得正好,瞧着看不出破绽,到了第三日打听清楚四奶奶在屋里,中午时分向管事的刘妈妈告了个假,自己把那件衣裳亲自送去内院。
进来的时候说是给四奶奶送衣裳,各处管事的也没阻拦。到了宜居院,碰巧桂儿又领着众小丫环去园子里堆雪人去了,外间只有春鹃姑娘守着,一时屋子里人手少。
喜儿乍一进来,在外间守着的春鹃瞧了一眼,问了句:“什么事?”
“是给四奶奶送衣裳。”喜儿忙低着头回道。
春鹃以为是浣洗的衣裳,起身正要接过衣裳,只瞧着一个小丫环端着药走来,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来,只听她道:“春鹃姐姐,方才老太太派人把春燕姑娘叫走了,姑娘吩咐把这药送给姐姐,说是奶奶喝的药。”
“知道了,把药给我,你下去好了。”说着春鹃只得把衣裳重又给喜儿,自己少不得上前端药。
春鹃正要端药进去,瞧着一旁喜儿,道:“你跟着我进里间,等我送了药,你再把衣裳给我,奶奶喝药的时候是不能耽搁的,这是四爷特地吩咐的。”说着往里走去,喜儿紧跟着亦步亦趋。
一进里间,听着咳嗽声不断,芬儿正在给四奶奶抚背,春鹃进来,芬儿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端着药,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春燕呢?”
“老太太打发人过来,叫了去,只好我送过来,才给耽搁了。”春鹃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托盘放下,端起药碗,掀帘进去,递给芬儿。
芬儿瞧着善银稍微缓和了些,方接过药,对着善银说道:“这是新来的大夫今儿新开的药方,奶奶喝一口试试。”说着递勺给善银。
善银直起身,只喝了一小口,却是摇摇头道:“不行,太涩了,给我杯水。”
春鹃正要去倒水,却瞧着帘外的喜儿忙倒了杯水,递了进来。芬儿瞧着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有些诧异地瞧着喜儿,方才没留意,何时多了一个人,打量着一番,依着自己识人的能力,一定是没见过的,不是院子里的人,一旁春鹃见芬儿狐疑,只得忙道:“她是浣洗处的姑娘,来给奶奶送衣裳的。”
芬儿转眼瞧了春鹃一眼,方道:“既是送衣裳的,就不该领进屋子,平白往屋子里领人,成什么样子,再说奶奶跟前递茶递水的都是些熟人,图的是放心,怎么连这个规矩都没了。”
春鹃听了这话,有些失措,更多的是羞了脸,于是瞧着喜儿忙道:“还站在这做什么,把水放下,你先出去,我来倒水。”说着就要拉着喜儿出去。
不料善银已缓过了劲,抬头瞧了喜儿一眼,明白过来,开口道:“不用再倒了,丫头,你把水递给我。”
“奶奶,”芬儿忙唤了声,善银瞧着芬儿一眼,让她放心,然后瞧向喜儿道:“我认识你,你是喜儿,前两日来过,你上前把水给我好了。”
喜儿忙喜得点头答应,自己把水递了过去,春鹃只得放开她,芬儿也不多说。善银从她手里接过水,喝了两口,又还给喜儿。喜儿接杯子的时候,善银瞧着她双手红肿得似包子一般,圆滚圆滚的,就没有把杯子给她,反而询问道:“你的手怎么了,这两日挨了板子?”
“回奶奶话,不是被板子打的,这些天天气冷缘故,手生冻疮才冻成这样。”喜儿忙回了话,并且把手缩了回来。
“即这样,你就应该捧着手炉,别让手冻着才是。”善银问着话,并把杯子递给芬儿,芬儿又转手给春鹃。
喜儿抿着嘴没说话,芬儿道:“好了,衣裳既然已经送到了,你就回去吧。”喜儿喏了一声,春鹃忙带着她下去。
然而,喜儿心里有些不甘,有些莽撞,只瞧着她又进来对着善银道:“衣裳已经好了,奶奶要不要瞧一瞧,看是否妥当?”芬儿看向喜儿,有些诧异,春鹃更是不明白今儿这丫头怎么这么生事,平日也未曾在内院见着这么多事的丫环。
善银推了推芬儿道:“这药我没法子喝,涩得卡着了喉咙,别捧着了,收起来端出去。”说着望向喜儿道:“你把衣裳拿过来,打开给我瞧瞧。”
喜儿忙欢喜地答应,说着转身去外间。芬儿见了,只得把药碗递给春鹃,替善银拢好被子,却是劝道:“奶奶药是不能断的,既喝不下这药,还是用南宫大夫的药方,熬了药等会儿送过来。”善银点了点头。一旁的春鹃只得端了药下去,再下去传话。
喜儿把衣裳捧了进来,芬儿瞧着喜儿手里的那件红色的猩猩毡,问道:“这衣裳都没穿过,怎么就拿去浆洗了。”说着话,从喜儿手里接过来,递给善银。
“上次让我不小心烫了个洞,让这丫头拿回去缝补一下。”善银对着芬儿道。
自己打开衣裳,仔细瞧了瞧,并没有找到上回烫的那个洞。抬头望一眼喜儿道:“这都浑然一体了,你的绣活还真的不赖,你给我找找,那个洞在哪个地方。”
听了这话,芬儿只得让了一下,让喜儿近前,喜儿很快找到那个缝好的地方,指给善银看,善银点点头,对着芬儿道:“跟新的没什么两样,这件衣裳就收起来好了。”说着又望向喜儿道:“这么一双巧手,更应好好护着,别让手冻着才好。”
“我的手自小就生冻疮,每天浆洗衣裳,碰了冷水,更容易长冻疮,每年只有过了冬天才能好。”喜儿避开芬儿的眼睛,低头回道。
“即是这样,你的针线活计这么好,怎么不做针线活,反而去浆洗衣裳。”善银瞧着喜儿问道。
喜儿没立即回话,芬儿估摸着善银是喜欢这丫头的针线功夫,想着她难得对一件事上心,此刻,压下心里的疑虑,笑道:“奶奶这意思是好,既然喜欢,留在院子里做绣活,倒是不错。”
善银点点头,道了句好,芬儿见她神情也有些乏了,又道:“奶奶先躺会子,待会儿药来了再起来喝药。”善银没多说,依了她的话,芬儿便扶着善银躺下。
芬儿替她拢好被子,把手炉递给她,放进被窝,只听善银道:“给这丫头也备一个暖手的手炉,让她把手养好,要不可惜了这双手。”芬儿忙是答应,替她放下帘帐,才带着喜儿丫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