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早起后,善银的右眼皮就跳得格外厉害,心里一直担心会发生什么事,上午仍旧去风荷的房里看了半天经书,又和风荷吃了斋饭,一切都那样的平静。
直到善银回房准备午休,忽然杏儿匆匆走了进来,“奶奶,太太来了。”
善银听了一惊,却很快回过神,问道:“太太和谁一起来的?”
“太太只带着几上婆子一起来的,没有其他人,刚我出去,主持正领着太太往这后院来。”杏儿忙回道。
既然主持领着太太往这边来,估计就到了,善银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两个丫头齐跟上,果然,刚出了房,就看到主持和太太,后面簇着一众人,一齐往这边来,几个婆子都是太太跟前常用的那些人,
善银忙走过去,向太太请了安,太太点点了头,云屏姑娘忙上前扶起善银,主持最是伶俐的人,此刻只听她道:“太太与奶奶只怕有话说,贫尼也不打扰了,这院子还安静,太太尽管放心。”
太太笑着道:“行,不过既然来了,少不了等会儿下午在这儿吃顿斋饭,就有劳师傅了。”
主持含笑连着答应了,退了出去。
瞧着主持的背影一消失,太太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了起来,方才语气中的祥和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多了几分冷清,“云屏,你和众人在外面候着,我和你四奶奶去屋里说几句话。”
云屏及众位婆子忙着答应,太太瞧了善银一眼,往前走,善银只好忙跟上。
话说桂儿和杏儿正要跟上,却被云屏姑娘拦住,“两位姑娘不必跟过去了。”
“为什么?”桂儿先质疑出了声,善银回过头,瞧着云屏及几位婆子拦着桂儿和杏儿,善银又看了眼前面的太太,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只好开口道:“你们俩也就在这里待着,不用跟进来了。”
桂儿听了,只得瘪了瘪嘴,停下了脚步,善银转身瞧着太太快进屋了,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进了屋,太太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善银想着屋子里桂儿先前泡了茶,忙倒了碗茶,递给太太,太太接过茶,瞧着善银一眼,叹了口气道:“屋子里没旁人,你不用站着立规矩,就在这坐着。”
善银有几分诧异,不禁抬头瞧着太太一眼,这般近距离地瞧着太太,只觉得清瘦了几许,只好挨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忙道了声谢。
只静默了一会儿,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碗,善银忙起身接过,放到了旁边的案几上,太太却开了口,“最近可是在和玉庭堵气?”
善银刚要坐下,听到这句话,忙地站起来,“媳妇不敢,只是那日来拜菩萨,觉得这庵堂清静,临时起意留了下来,后想着自己身子不好,在府上也不能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侍候,可在庵里却能替府上祈福,就住了下来,也方便天天去给菩萨上香。”
太太并没有叫善银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善银一番,玉肌销融,弱不禁风,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下眉,“若是这样,今日就跟我回府吧,这些天,玉庭送了大夫上来,你都打发了,连面也不让见,玉庭为了这都快急出病来了。”
善银这回是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太太,玉庭真急出病来了,这话也不会从太太口中说出来,瞧着太太不禁发起了怔,好一会儿低下了头,“我虽在山上,可一直在服用卫大夫开的药丸,而且这庵堂里清幽,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太太瞧着我身子也是好好的,大可以告诉四爷,让四爷放心。”
太太听了善银的拒绝,知道她是不愿意回府的,就不打算再绕圈子,“你这般心气,姑姑是喜欢,只是你若是真正的四丫头就好了。”
“太太,”善银突然叫了出声,双眼紧盯着太太。
太太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代嫁的事,老太太知道了,当初虽是给玉庭冲喜,可还是听说了你是嫡出的四丫头,又有长缘道长的话,老太太才同意的,前不久,不知道老太太听谁说了,你并不是四丫头,而是三丫头代嫁过来的,老太太特地派人去元府盘查了一番,为了这事生了很大的气,老太太只当是我们合伙欺骗她,如今我都有不是了,所以我才扣了玉庭,不许他上山,又让五姑娘传话给你。”
善银已由最初的惊愕转为担忧,听了其他人的话,当作传闻也就罢了,可亲自从太太口里说出来,却是不得不承认,原来如此,也终于明白府上怎么会让玉庭再娶妻,既然是这样,只怕老太太留不下她了,至于太太,难怪刚才发现太太憔悴了不少,只怕也会受到牵连,最近一直为这事胆战心惊。
“太太需要我做什么。”一说完这话,善银心里蓦地一酸,撇开了眼。
“跟我回府吧。”太太惯经风雨,很难被情绪所制,刚才的焦急已平息了下来。
善银摇了摇头,“如今我还有何面目回去,老太太知道了,也已决定让四爷休妻再娶,我还回去做什么,反而连累太太。”说到后面却是一声轻笑,却是涩涩的。
“玉庭念着夫妻情分,不愿休妻再娶,老太太一向疼玉庭,退了一步,只要他愿意再娶一门平妻,前面的事就不再深究了,当是过去了。”
不再深究,当是过去了,善银仔细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若是不愿意,只怕太太也逃不了干系。
娶平妻,善银不顾太太在一旁,闭上了眼,玉庭会应承吗?把玉清的孩子过继给自己,不就是为了防止府上因子嗣动心思让他再娶。片刻,耳畔传来太太的声音,“玉庭还是不愿意,所以我这回来,是让你回府劝劝玉庭,你先进府,只要这事轻松一过,府上的事还是我在管,无论谁进府,动摇不了你半分。”
果真,太太如今,只想着平安度过此劫,她依旧还是府上的当家太太,而自己还是四奶奶,在太太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