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银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回府后,玉庭把善银扶进屋,原本安安静静眯着眼的人,一进屋子,睁开眼来,却不安分起来,直嚷着头痛,玉庭估摸着大约是酒劲上来了,她平日很少喝酒,陡然喝多了,身体不免受不住,忙扶着她躺在床上,又吩咐春鹃去端醒酒汤过来。
善银嘴上喃着头痛,还用手捂着额头,此刻一身娇软,两颊红晕,双眼迷离,丢了几分清明,娥眉轻拢,突显满心难受,瞧着善银这模样,玉庭不禁后悔,早知这样,今日下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喝酒的。玉庭心中沉甸甸的,挨着床沿坐下,抱起善银让她上半身倚在自己身上,伸手替她揉着太阳穴,一边道:“这会子知道头痛了,明明不能喝酒,偏还要喝,平日劝我少喝酒的道理都抛到脑后去了。”
他说这些话,善银晕乎乎的自然是没听到,也不会回应他,玉庭瞧着她眸眼朦胧透着迷雾,脸颊绯红泛着亮光,整个人迷糊不清,现在说再多也白说,而且善银一直嚷着痛,这般难受的模样他也不忍心,只好无奈叹道:“下回怎样也不让你沾酒了,你好好躺着,等会儿喝了醉酒汤,睡一觉就没事了。”
一旁众丫头站着,芬儿从喜儿手中接过湿手绢,给善银抹把脸,又替善银去了钗环,除了外裳,玉庭也在一旁帮衬着,不一会儿,春鹃端着醒酒汤进来了,玉庭把善银扶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芬儿把被子拢严实了,善银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玉庭一手扶住她,一手端过桂儿递过来的药,玉庭刚接过碗,突然善银挥着手嚷了起来:“不要,我不要喝药,太苦了。”说着就要去打翻玉庭手里的碗。
幸而玉庭反应快,马上避开了,擒住善银的两手不让她动弹,又哄道:“这是解酒汤,不是药,也苦的,喝了头就不痛。”
说着端了过来,大约是闻到了气味,善银还是使劲摇头道:“痛···不要,我不要喝了,不喝这苦药。”还在挣扎着要伸出手来打翻碗。
玉庭只好又避开,桂儿上前要接过碗,玉庭却没有给她,轻声细语哄着善银道:“只要喝了这汤头就不痛了,这不是苦药,不苦的,你先偿一小口,若是苦,我们就不喝这汤了,若是不苦,你再把它喝完了好不?”
善银睁大着双眼看向玉庭,似在想着他所说的话的可靠性,好一会儿,眨着空蒙的眼睛,撅着嘴喃道:“我不信,你又哄我,你先试试,若是你觉得不苦我再喝。”
玉庭听了这话没有迟疑忙喝了一大口,然后又温言劝道:“我喝了,真的不苦,你把这汤都喝了可好。”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缓缓把碗送到善银嘴边,善银瞪大眼看着他,似是信了几分,也没挣扎了,微微张开了口,试着抿了一小口,大约是没尝到苦味,才又低头就着玉庭的手喝了几口。
玉庭把空碗递给桂儿,芬儿替善银拭着嘴唇,一旁捧着托盘的春鹃问道:“四爷,今日晚上奶奶的药还喝不喝?”
玉庭看着此刻神志不甚清明的善银,以及刚才害怕喝药的举动,不由得心里一阵疼惜,“算了吧,估计她也不会喝了,让她好好歇息,明儿早叫许大夫进来,我有事找他。”
春鹃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众丫头也陆续地退到外间听候。由于刚喝了汤的缘故,玉庭没有立刻让善银躺下,而是让她坐着靠在怀中。手又放到她太阳穴的位置,揉压着那个部位,希望能缓解一下她的头痛。
安静了半刻,善银没有一丝倦意,反而更加精神起来,自己竟坐直了身,一脚就蹬开了被子,本来天才刚黑,这时节那怕是入夜也不冷,只是善银体质偏寒,又受不得冻,才裹得严严实实的。
玉庭忙替她拉上被子,不料善银却扭过身来,抱着他的胳膊喃道:“玉庭,你没在外面养外室吧?”
一句话,让玉庭打了个激灵,要不看着善银把头靠在他胳膊上,眼神游离,玉庭真要以为她清明过来了,玉庭看向还在屋里蹲着芬儿和桂儿两人,忙道:“你们俩也下去,有需要我会叫你们。”
桂儿一直是抬着头的,自然是看出玉庭的紧张,正要冷哼一声,玉庭带着几分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这是桂儿从未见过的,禁不住地害怕起来,那声冷哼也噎住了,跟着芬儿走了出去,只是出了帘外,回头看着玉庭低头专注地看向善银,心神凝聚,道不尽的满眼情素无限荡漾开来,不由懊恼起来,自己刚才怎么突然就怯场了呢。
里面,只听善银又道:“你若是真的在外面金屋藏娇养外室了,就藏得严实点别让我知道了,也别弄出孩子,我不要再接受第二个陈姨娘了,你要是还想要孩子,让陈姨娘给你生,反正生几个和生一个没什么差别,我知道我自己身子差,这辈子恐怕难以生养····”
声音格外低沉,还藏着几分悲凉,有无可奈何,也有不甘不愿,玉庭心中一震,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胸口一时绞痛起来,忙搂了搂她,伸手捂着善银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银银,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你今日喝多了酒,好好歇一下,明儿起来头就不痛了。”
玉庭有点语无伦次,忽然觉得手上湿黏黏的,忙伸手转过善银的脸,才发觉她满眼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心下一紧,心慌得无措起来,手不停地给她拭去夺眶而出的眼泪,这是怎样的伤心,再让泪水这般横行,玉庭已无心去计较了,他只想到,下午水莹的出现,她一定察觉到什么了,那时起,她心中就有了这段纠结与较量,经历了怎么的斗争,才硬生生让生出这样的想法来,若不是喝醉,恐怕又会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到时候两人又是一句不合,离心离德。
“没有外室,也不会有第二陈姨娘,你放心,好好歇息,别胡想这些没有的事。”一边轻柔地哄着善银,一边对于水莹的安排,心中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