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峻嶒竦处尊，诸峰罗立如儿孙①。
安得仙人九节杖，拄到玉女洗头盆②？
车箱入谷无归路③，箭栝通天有一门④。
稍待西风凉冷后，高寻白帝问真源⑤。
【注释】
①西岳：即华山。崚嶒：山势高峻貌。竦（sǒng）：耸立。首二句状华山山势险峻之貌。②九节杖：《太平御览》卷六七五《真诰》：“有一老人，著绣裳，戴芙蓉冠，倚赤九节杖而立。”又卷七一引《刘根别传》：“孝武皇帝登少室，见一女子以九节杖仰指日，闭左目，开右目……东方朔曰：‘妇人食日精者。’”玉女洗头盆：华山名胜之一，在华山中峰玉女峰玉女祠前。传说为秦穆公女弄玉升仙后洗头的地方，为五个石臼，其水雨旱皆不增减。《太平广记》卷五九引《集仙录》：“（华山）玉女祠前有五石臼，号曰玉女洗头盆。其中水色，碧绿澄澈，雨不加溢，旱不减耗。”③车箱：指车箱谷，在华山莲花峰二仙桥西崖下。谷如车箱，西端有一巨石，平如刀切，石纹如木板纹理，正如大车进入谷内，进退不得。故曰“无归路”。④箭栝（guā）：华山山峰名。从苍龙岭往南有山脊，因其北低南高如箭在弦上，又其山脊两侧古代长有栝树（即桧松，宋周密《癸辛杂识前集·松五粒》称为华山松），故称箭栝峰。箭栝峰东为黄甫峪，峰西即三峰口，入金锁关，可至东、中、西、南各峰。今峰上有通天门，即取杜诗“箭栝通天有一门”而命名。旧注多未晓箭栝峰方位，或认为杜诗有文字错讹。清屈大均作《登华记》，认为箭栝峰即百尺峡至千尺幢之间山脊，后人相沿成说，多有误解。阎尔梅《箭栝》诗也指百尺峡。⑤白帝：为古代主管西方的天帝，道教认为华山归白帝掌管。真源：本源。末尾二句借寻仙访道，寓含诗人退隐之意。
【评析】
乾元元年（758）夏，杜甫贬官华州司功参军时望西岳华山所作。全诗描写了华山的奇伟险峻之貌，并在篇末流露出因遭受贬谪而欲求仙访道的苦闷心情。相比而言，诗中已无其早年望东岳泰山时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志凌云的气概。石闾居士云，起联“已将西岳之崇高阔大写尽，故以下全从‘望’字上著笔，以传其神”，次联承上，三联转下，末联扩进一步以回应首联，“此诗亦七律中之变体，乃句句从‘望’字中传西岳之神，尤为升天入渊之思，追魂摄魄之笔。末联较‘望岱’之收结更深透一层，殊非人拟议所能到，为诗至此，安得不令人叹为奇绝之至！”（《藏云山房杜律详解》七律卷上）黄生曰：“‘玉女洗头盆’……五字本俗，因用‘仙人九节杖’五字作对，遂变俗为妍，句法更觉森挺，此诚掷米丹砂之巧矣。”（《杜诗说》卷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