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天高猿啸哀，①渚清沙白鸟飞回。②
无边落木萧萧下，③不尽长江滚滚来。④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⑤
艰难苦恨繁霜鬓，⑥潦倒新亭浊酒杯。⑦
【注释】
①猿啸哀：巫峡多猿，鸣声甚哀，所谓“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见《水经注·江水》）。②渚：水中小洲。回：回旋。③落木：落叶。萧萧：风吹叶动之声。④滚滚：相继不绝，奔腾不息。⑤“万里”二句：从天地风物之大环境紧缩至孤身一人。万里：远离故乡，指夔州距长安遥远，回京无望。常作客：长期漂泊在外。百年：犹言一生。多病：杜甫患有疟疾、肺病、风痹、糖尿病、耳聋等多种疾病。独登台：时逢佳节，诸弟分散，好友先死，孤客夔州，举目无侣，故云。宋人罗大经评此二句云：“万里，地之远也；秋，时之凄惨也；作客，羁旅也；常作客，久旅也；百年，齿暮也；多病，衰疾也；台，高迥处也；独登台，无亲朋也。十四字之间含八意，而对偶又精确。”（《鹤林玉露》卷十一）⑥艰难：一指个人生活多艰，一指国家世乱多难。苦恨：极恨。繁霜鬓：白发日多。⑦潦倒：犹衰颓，因多病故潦倒，即《秋日夔府咏怀一百韵》所谓“形容真潦倒”意。新亭：最近方停。亭：通“停”。时杜甫因病戒酒。浊酒：混浊的酒，指劣酒。
【评析】
大历二年（767）九月九日作于夔州。前四句登高所见，极写暮秋夔峡惊心动魄之景色；后四句登高所感，抒发老病漂泊之苦情。情景交融，浑然一体。语言精炼而富变化，对仗工整且复自然。全诗八句皆对，首句即入韵。言简意丰，备极顿挫。胡应麟赞之曰：“杜‘风急天高’一章五十六字，如海底珊瑚，瘦劲难名，沉深莫测，而精光万丈，力量万钧。通章章法、句法、字法，前无昔人，后无来学。”并誉为“古今七言律第一”（《诗薮·内编》卷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