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发生后,蒋介石和张治中分别接到何香凝寄来的包裹,打开一看,寄到蒋介石那里的是一条裙子,寄到张治中那里的是一件女褂子。信中附了同一首诗———为中日战争赠蒋介石及中国军人以女服有感而作:
枉自称男儿,甘受倭奴气,不战送山河,万世同羞耻。
吾侪妇女们,愿往沙场死,将我巾帼裳,换你征衣去。
蒋介石接到包裹,心里不是滋味。他摆下了宴席请何香凝吃饭,对援助抗日之事却闭口不谈,只是不停地向何香凝的碟子里夹菜,连声“请,请”。何香凝见蒋介石不谈抗日之事,大失所望,对那顿饭,连筷子也没有碰,就回上海去了。
张治中却坐不住了。他本来就是血性男儿,去欧美游历,他见外国人每每问他:“你是不是日本人?”仿佛东方只有一个日本,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火。所以他办校就想使国家强盛。可现在,国民党政府却采取不抵抗政策。
好在驻守上海的十九路军,首先举起抗日之旗,通电全国:为救国保种面抗日,虽牺牲至一卒一弹,绝不退缩,以丧失中华民国军人之人格!
战争之幕一拉开,退职在野的蒋介石也不得不复职。
1932年2月初,蒋介石由洛阳近南京至浦口,张治中前往迎接。路上,对蒋介石说:“十九路军单独在沪作战,孤军决不能持久,应该予以增援。”
蒋介石也有忧虑:“我刚回来,群龙无首,一时兵力难以调动。”
“现在党内反对派的人在上海说中央看着十九路军打光,按兵不动,这对校长的名声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道理是这样,可哪里有人能带兵去!”
张治中停下步子,指着自己说:“我们中央的部队必须参加淞沪战斗才好,如果现在没有别的人可以去,我愿意去。”
“你?”蒋介石知道张治中一向倾心于教育,此刻却愿请命上阵,立刻流露出惊讶的神情来。他发出啧啧声:“很好。”
蒋介石立即关照军政部长何应钦,调动散驻京沪、京杭两线上的第八十七、第八十八两师合成第五军,命张治中率领参战。
这一夜,张治中迟迟不能入睡。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耳边不断传来哨兵的吆喝声、战马的嘶叫声。他望着石头城空中的繁星,想着自己的新任务,想着来日的战斗,想着不远的家乡,想着故乡满池碧清的清水塘,和塘边风中沙沙作响的芦苇。他心中没有杂念,没有疑虑,也没有忧伤。他凝望着夜间的地平线,知道那里便是敌人的阵地。他两臂交叉着紧抱双肘,因即将置身于战斗而心潮澎湃。他在深夜鸡鸣前起床,用楷书写下遗嘱,决心以死抗战。
出发之前,他将何香凝寄来的女褂子和诗篇遍示各将士。顿时三军激奋,士气大振,车辚马啸,呐喊之声不绝于耳……
再说高语罕。1938年7月,他和出狱后的陈独秀逃难到重庆,后又搬到江津居住,从此深居简出,两人一道翻译英国的大百科全书。
在江津期间,共产党方面的董必武曾多次去看望陈独秀,并劝他以国家、民族为重,抛弃偏见与固执,写一个书面检查,回党工作。但陈回答:“回党工作,固我所愿,惟书面检查,碍难从命。”刘伯坚曾从互济会经费中拿3100元钱给陈独秀,资助其生活。陈独秀感动得热泪盈眶,紧握着刘伯坚的手,坚决不收。国民党方面也有人给他送钱,他态度冷淡,拒绝接收。
张国焘叛党以后,向蒋介石建议,由国民党知名人士公开访问陈独秀,并将陈独秀的抗战言论编辑成册,以扩大对付延安的宣传。蒋介石与戴笠商量,戴笠说,这不过是张国焘的黔驴技穷手法,把共产党开山祖师搬出来,以此自重,搪塞校长。蒋介石主张将计就计,并特别强调要慎重保密,以私人身份前往。戴笠和胡宗南接到指示后,备了水果、茅台等礼品,微服拜访陈独秀。陈独秀听说是这两个人,感到十分意外,拒不接见。他俩就找高语罕通融,才得会见。一见面,陈独秀便问是不是蒋介石关照来的。“蒋介石杀了我许多同志,还杀了我两个儿子,我和他不共戴天。现在国共合作,我不反对他就是了。”
“他们要你发表言论。”高语罕将来人的意思点明。
“本人孤陋寡闻,不愿公开发表言论,引起哗哗不休之争。”陈独秀毫无热情,“请转蒋先生好自为之。”
戴、胡二人只好离去。
1942年5月27日,虽时届初夏,但天色阴霾,还夹着丝丝小雨,使人觉得寒气未退。晚上9点40分,当医生给已经昏迷两天的陈独秀注射了强心针和平血压针后,陈独秀挣扎着起来,突然头一偏,便离开了人世,终年63岁。
高语罕送走了他最后一个故友,和他那本未翻译完的大百科全书,于六年之后也在清贫中故去,享年60岁。
§§第三章 党在激流人在悬崖
中共中央“五大”是在武昌的一所小学里召开的。这里几乎聚集了被蒋介石通缉的所有共产党“首要分子”。陈独秀精心准备的书呆子气十足的发言并未打动委员们,而瞿秋白放在代表座位上的一本小册子却引起强烈共鸣。国际代表罗易将莫斯科的“五月指示”泄露给了汪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