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或者他必经的路旁,她时常驻足凝望,思绪万千。
而他,或者他从来都不知道。
文达,倪骁音,最亲近的人,却从来无法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关心他们。
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倪骁音在去乐队的路上,看到雨晨在前面。
他来到她身边轻声唤道,“凌阿姨。”
凌雨晨看着他,“骁音,是你啊!”
“怎么?你不在家住吗?”
“有时候在乐队住,方便点!”
来到倪骁音的房间,雨晨四处看看,“不错,就是小了点。”
“重要的是我自己的空间。阿姨,你随意,我把这几首歌词交给他们。”倪骁音翻出一摞纸张,一不小心洒在地上,“糟了,全乱了!”
“我帮你收拾。”
“谢谢,是这几首,我先给他们,阿姨,一会我自己收拾吧!”倪骁音手忙脚乱地出去了。
雨晨拾着拾着,拿起一张纸怔住了,再看地上那些写满字的纸,霎时间,泪水模糊了双眼,因为每张纸都是一封信,而每封信的开端称谓都是“妈妈……”
究竟有多少封已经数不过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她已看不清楚,泪水滴落在那信上,她的心如刀割一样疼。
倪骁音开门进来,雨晨立即擦去眼泪。
“阿姨,我来捡。”倪骁音过来,发现信纸上的泪滴,他的手停下来,他没有抬头看她的眼睛,只说,“这是一千封没有寄出去的信……”
雨晨听着,却无力面对倪骁音的眼睛,她怕她会心疼,怕自己难以自控。
“是要寄给我妈妈的。”倪骁音继续说,“可是我没有地址,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他一直盯着她看,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可她始终没有抬头。
雨晨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想把自己的情绪从那里挣脱出来。
倪骁音拾起信,“小时候我想,如果有一天见到她,我会亲手交给她,这是一个孩子对母亲二十年的期待与想念。这种方式是不是很幼稚、很傻?”
凌雨晨闭上眼睛,几欲晕倒。
倪骁音来到她身后,轻声说,“我想读给你听……”他的声音已经发颤。
“不要!”雨晨蓦然回头,撞见倪骁音的眼睛,“这些信是你要给你妈妈的,我不想听这些与我无关的信的内容!”
两双对望着,眼神是那样的相似,近在咫尺却又恍如隔世,那诉不尽的酸楚、说不完的痛苦,让两颗心都碎了,几行泪水从两双眼中静静地流出。也许一切都已明了,不再需要任何语言,他们却都不肯跨出那一步。
“我以后不会再写了,再也不会了!”倪骁音失望地看着雨晨说,“这些信,我会把它扔进大海……”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完这句短短的、不完整的话,他努力扮着冷酷,努力装作不在乎,他面无表情地说着那些话,可是那无法控制的泪水是无法欺骗人的。
海,很平和,像一个偶尔安宁片刻的孩子,让人觉得不适应。
海边,两个身影。一个长发男孩,一个短发女孩,风吹过,他们的头发飘动,遮住了两双格外忧郁和纯净的眼睛。
那一千封信摆在身边,用几颗石子压着,潘派撩过不太长的、有点乱了的头发。
她看着他,他的泪水一直都含在眼里,晶莹剔透,男孩不愿在女孩面前哭,不想让喜欢自己的女孩以为自己是个不够坚强的男人。
“想哭的时候,就望望天空,那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她只说。
“我不会哭!”他倔强地说,紧紧闭上眼睛。
可是她却哭了,但她不想让他发觉,迅速地用手抹了去,她拿起一张信纸。
“如果你一定要把这些信扔进大海,换种方式。”她说着将那张纸折叠起来,折成一条小纸船,“这叫愿望之舟,如果纸船能够平安到达对岸,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倪骁音的眼睛看着远方,那个曾经让他梦想着无数梦想的远方,又让他失望着无数失望的远方。他的眼神冷漠,他真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冷漠而麻木的人,可是他做不到。
潘派把折好的愿望之舟放入海中,顺水漂流,把信邮进大海。
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她知道此刻他有心事,每次他来海边一定有心事,但这次她不会去问,也不要再猜穿他,因为她怕触痛他。
终于他开口了,“我是一个来到这世上八千多天的生命,八千多天,她却没有陪我走过一天,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她,一点都没有,我为什么还要去想她?”
“你并没有什么错?如果你觉得他们对你不公平,那为什么你不对自己公平一点呢?”
“每次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你都在身边陪着我,潘派,谢谢你!”他说。
终于,他也拿起一封信,折成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