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中学的门口,高尚见到了二愣子的朋友。
来的路上,二愣子把他吹嘘的很厉害,说他开了一家烧烤店,生意很好,正准备扩建。
见到时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二愣子问他,说:“小胡子,前些日子,你不是在电话里告诉我,说你开了家烧烤店吗?现在怎么变成卖肉夹馍的了?”
小胡子挠了挠头,他的头发像是被炸弹炸过似得,笑嘻嘻的说:“你听错了。我是说,等我以后有了钱,要开家烧烤店?”
二愣子想继续追问,高尚打断他,说:“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只想知道,卖肉夹馍和在厂里上班,哪个挣得更多。”
小胡子捋着他的八字胡,说:“事实胜于雄辩,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校门口,‘叮铃铃’响起放学铃声,学生们像开闸的洪水一般,纷纷从校内涌出。
小胡子在路旁扯着嗓子喊道:“香喷喷的肉夹馍,正宗陕西风味……。”
蹲在地上抽烟的高尚问二愣子:“这小子怎么不用方言吆喝,咋还说上普通话了。”
二愣子‘嘿嘿’一笑,说:“你没听他喊吗?正宗陕西风味,既然是外地人来这里做生意,那怎么能说临州话呢?”
随着小胡子的吆喝声,小摊前不一会就围满了背着书包的学生。
小胡子戴上口罩,系好围裙,开始忙活起来。
大约一个小时的功夫,满满一锅肉夹馍就卖完了。
小胡子一边点着钱,一边向两个要买肉夹馍的姑娘致歉:“不好意思,‘额’的馍已经卖完啦。明天你俩早点来哈!”
二愣子走过来,说:“挣了多少钱?”
小胡子抖了抖手里的一沓零钱,说:“没多少,二百多吧。”
高尚瞪大眼睛,吃惊的说:“这一会功夫,你就挣了二百多啊?”
小胡子脱下围裙,得意洋洋的说:“这点还算多啊?我还没算上早上和晚挣得呢!”
三人一起把东西搬上三轮车,小胡子带他们来到自己的租房。
狭窄的租房里,四处散落着用来制作肉夹馍的器具。
小胡子指着案板上的肉,说:“这些肉就是为下午准备的。”
高尚看着黑乎乎的肉,说:“这肉怎么一坨一坨的?”
小胡子神秘的笑着说:“那些是血脖肉,要和好肉掺着用。”
二愣子说:“这就叫无商不奸。”
小胡子摇摇头,说:“我这是降低成本。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接着小胡子又向他们叙述起,假羊肉的制作方法,还有如何使用化学制剂调配食品等等。
高尚不满的说:“吃肉夹馍的都是学生,你这样做不怕遭报应吗?”
小胡子大笑着说:“哈哈哈。报应?有钱人是不怕报应的,没有钱花才会遭报应呢?”
高尚转身想走,二愣子却死死把他拉住。
小胡子大声的说:“别拉他,你让他走。他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当穷人。”
高尚停下脚步,反驳说:“我穷,穷得心安理得。”
小胡子说:“好,你就一直穷下去吧。穷的没有朋友,穷的找不到媳妇。”
高尚被他的话刺痛了,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到马扎上。
小胡子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是穷人吗?穷在你的思维。”
二愣子点点头,说:“对,你把以前对我说过的话,都给他说一遍。”
小胡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说:“你今天碰到我,算你走运。我好好给你上一课吧!”
二愣子在高尚身边坐下,语气柔和的说:“兄弟,你不要不服气,能挣钱到钱才是硬道理。”
小胡子提高嗓门,说:“穷,首先穷在你所处的环境,还有你所交的朋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朋友呢?都是些想着去哪里打工才能挣钱更多的人。那你为什么一直想着要出去打工呢?你就不能想想,难道我就不能做点别的吗?”
高尚冷冰冰的说:“不打工?我还能做什么啊?”
小胡子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学门手艺,做点小生意。哪怕你去卖糖葫芦都比你现在打工强。你看我,挣多挣少都是我自己的,什么时候开工,我自己说了算。你跟着别人打工,累死累活不说,还受人约束,碰到黑心老板,你连钱都拿不到。”
他的话虽然偏激,但是还算有几分道理。
高尚回到绿岛旅馆里,整整想了一夜。
小胡子的话久久在他耳边响起,挥散不去:“和穷人一起玩,你永远都是穷人。要多交点有钱的朋友,改变自己的思维。”
高尚回想着他这几年的经历:外出打工——回家待业——再出去打工。
天色拂晓的时候,高尚下定决心,他要换种活法。
清晨,高尚找到二愣子,说:“兄弟,我决定了。我要辞职和你一起去做生意。”
二愣子说:“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人活着就要不断去尝试,不要害怕失败。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高尚笑着说:“你别唱了,陪我去辞职吧。”
二愣子说好。
他们来到工地找到尤工头。
高尚告诉尤工头,他要辞职。
尤工头说:“现在工地上正在赶进度,人手紧,等过这一阵子,再说。”
高尚说:“不行,我恐高。”
二愣子凶巴巴的看着尤工头,说:“他不是说了吗?他恐高。要是他再从上面摔下来怎么办?”
尤工头说:“我可以给他安排地面的工作。”
二愣子恶狠狠地说:“说不干了,就是不干了。你别那么多废话,赶紧结账,我们走人。”
尤工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现在…没钱。要等……。”
二愣子打断他,说:“反正咱们都住在绿岛旅馆里,你说等几天吧。”
有二愣子在,尤工头不敢拖欠高尚的工资,晚上一回绿岛,他就找到高尚,主动给他结清了工资。
高尚在工地上干了两个月,刨去中间休息了几天,他一共领到了不到七千块钱。
二愣子说:“你有七千,我有一万多,加起来不到两万。那咱们就找个投资不高的小生意,先试试吧。”
二人说干就干,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开始考察市场。
塑料批发市场,水果批发市场,五金,建材,文体,家居,他们统统都跑了一遍。
晚上回到旅馆,拿出白天的考察记录,二人讨论了一番。
经过分析,他们认为这几天考察的项目,投入太大,前景又无法预测。
高尚提议说去新城看看,二愣子欣然同意。
临州市,新城区,高楼耸立,街道宽阔,一派国际化大都市的景象。
高尚和二愣子,从公交车上下来,一路上边走边看。
二人不时的指着沿街的店面商量,说这里可以开饭店,那里可以卖衣服。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他们走累了,想打个车,可是他们站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也没见到一辆出租车的影子,想找家商店买瓶饮料,可是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店铺。
二愣子向路边的一个大爷问路,大爷告诉他们,说:“新城区已经建设五年了,盖了很多楼房,但是卖出去的很少。除了周边村里的回迁户,这里人烟稀少。”
他们快走回车站的时候,高尚说:“偌大的一座城,却唱起了空城计,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二愣子说:“有人的地方才有商机,这里看来是不行了。”
高尚表示同意。
公交车上,二人开起了临时会议,他们准备将重心转往城乡结合部,打算走农村包围城市的经营模式。
二人回到临州,路过一个水果摊时,二愣子停下了脚步,他一把扯住高尚的胳膊,说:“咱们去卖水果,你说怎么样?”
高尚说:“你不是说要开家小吃店吗?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二愣子把高尚拉到路旁,指着水果摊,说:“你看啊!现在是夏季,正是水果买的最好的时候。不瞒你说,我就特别喜欢吃水果。”
二愣子说着就转身向水果摊走去,不一会,他买回来几个苹果。
他拿出一个苹果在身上蹭了蹭,递给高尚,说:“咱们先卖水果,等挣了钱,再转行做小吃。”
高尚咬了一口苹果,说:“不能因为你喜欢吃什么就去卖什么啊?”
二愣子说:“卖小吃,需要找店面。”
高尚说:“咱们可以不租店面,像小胡子那样,去学校门口摆摊。”
二愣子说:“卖小吃还要买锅碗瓢盆,食材,原料等等。投入又大,风险又高。”
高尚说:“卖水果也需要投入,也有风险。”
二人争来争去,僵持不下,就蹲在路边吃苹果。
二愣子说:“高尚,你吃完了吗?”
高尚拍拍手,说:“吃完啦。”
二愣子说:“咱们扔硬币吧!”
“扔硬币?”高尚有点诧异。
二愣子说:“既然咱们的观点不统一,那么就扔硬币吧,让上天来替咱们做决定。”
高尚点头说好。
二愣子说:“你选哪一边?”
高尚说:“我选正面。”
二愣子扬起手,将硬币抛到半空,‘啪’的一声拍进手掌,笑嘻嘻的问:“你紧张吗?”
高尚说:“我紧张个屁?”
二愣子摊开双手,高尚看到硬币反面朝上。
二愣子说:“天意已决,你不许反悔。”
高尚说:“三局两胜。”
二愣子说好,接着又扔了两次,一正一反。
高尚咬了咬牙,说:“好吧!愿赌服输,我听你的,咱们去卖水果。”